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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姒去坤宁宫请安一事不是秘密, 谈垣初出了御书房就从许顺福口中听说了此事,许顺福偷瞥着他的反应。

谈垣初只是不紧不慢地颔首:

“她在殿内闷了许久,也该是出来透透气。”

许顺福讪笑低头, 心底腹诽, 也不知卢嫔怀有身孕时, 是谁下旨禁足也要卢嫔在殿内待着。

轮到熙修容时, 就只记得她会在殿内待久了会闷得慌,而不怕人多眼杂对皇嗣不利了?

许顺福心底唏嘘,真是同人不同命。

谈垣初上了銮驾后,叩了叩椅柄, 淡淡的声音从銮驾中传出来:“去褚桉宫。”

许顺福立即让人调转方向。

褚桉宫中, 云姒正在和秋媛一起挑选宫宴时要穿的宫装,她腹部渐有幅度,尚衣局也是三天两头地往褚桉宫跑,昨日尚衣局刚送来两套宫装, 一套是湖绿色,一套是胭脂红。

云姒一双黛眉拢着些许纠结, 她自是喜欢胭脂红的,但宫宴上,她穿这身便是有点显眼了。

谈垣初进来时, 就见她一手攥着湖绿色的宫装, 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另一身瞟去的情景, 谈垣初挑了挑眉:

“怎么了?”

云姒咽声, 有点羞窘于开口。

秋媛适时地替她出声:“娘娘正在纠结今日宫宴要穿哪一身衣裳呢。”

谈垣初是了解云姒的, 他直接抽出云姒手中湖绿色的宫装, 云姒瞪圆了杏眸, 谈垣初只是让秋媛将胭脂红的宫装递给她, 语气轻描淡写:

“喜欢什么,就穿什么。”

谈垣初垂着视线看向她,眼底很淡,却是眸色渐深。

一件衣裳而已,何至于让她这么纠结。

云姒皱了皱脸颊,闷声说出担忧:“但臣妾怕会有僭越,也怕……冲撞了皇后娘娘。”

谈垣初淡淡道:

“没什么僭越,你穿得。”

“至于皇后,她宫宴只会穿黄色,你不会冲撞她。”

他轻描淡写地给这件事下了定论,不再让女子犹豫不决,女子杏眸灼亮地和他确认:“真的?”

谈垣初颔首。

她脸上陡然有了笑,杏眸中都仿佛盛满了零零碎碎的星光,煞是好看,让人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勾起唇角。

云姒忽然拉住谈垣初:

“今日会放烟花么?”

谈垣初有点意外:“你喜欢?”

宫中也不常放烟花,只有在中秋团圆时才会如此,而年宴时瞧着盛重,但诸事繁多,所以很少这般折腾。

云姒一点点勾住他的手指,明目张胆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臣妾进宫四年,唯独去年中秋时跟着皇上才见到烟花盛开的情景,转瞬即逝,让臣妾一直心心念念。”

谈垣初安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女子杏眸落在他身上,声音很轻:

“臣妾想让今年的烟花是在替臣妾而放。”

进宫数年,烟花常有,但她的身份不足,总是很难专心致志地将心思放在欣赏烟花上。

饶是去年中秋,有德妃和祁贵嫔在,她也不曾看得尽兴。

越是缺憾,却是容易被惦记。

这是她第一次以后宫嫔妃身份参加宫宴,许是她贪心,她总想叫今日与往年有些不同。

谈垣初望向女子,她许是不知道她现在的神情,眸底全是期盼,让人根本拒绝不了她,许久,谈垣初再开口,嗓音沉哑,他慢条斯理地问:

“只有这一个要求?”

云姒咽了咽口水,有点懵,这个要求还不够么?

见她不再说话,谈垣初转头看向许顺福:“让卢冬勋出宫去一趟礼部。”

年宴不止是宫中的事,礼部也不得闲,烟花炮竹这些物件都在礼部,她忽如其来的要求,自然要耗费人力物力去礼部运来宫中。

云姒一听见出宫和礼部,就迟疑了:

“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谈垣初轻描淡写:“前朝兴文帝为宠妃大肆修建蕖泉宫,耗费财力人力无数,你只是想看个烟花,也算是兴师动众?”

云姒有点脸黑。

她哪怕没念过几本书,也知道前朝亡于兴文帝一代,至于那位宠妃温氏更被一直叫做祸国妖妃。

安慰便安慰,非得举这么个例子么?

云姒半晌憋出一句:

“您有时大可不必说话。”

反正说得话也不招人喜欢。

谈垣初隐约低笑了一声,掐了掐她的脸,低声和她解释:“没拿你和别人比。”

他没有贬低别人,只是依旧觉得别人无法和她比。

除夕有沐休,谈垣初早在七日前就停笔,他难得有休闲,在褚桉宫一待就是待了数个时辰,直到傍晚时分。

云姒都梳妆好了,换上那套胭脂红的云织锦缎宫装,未施粉黛,但衣裳的颜色足够衬得她肤白赛雪,柳叶眉细弯,朱唇不点而赤,青丝松散地挽在身后,没戴繁琐的首饰,只怕到时会压得头疼。

谈垣初斜靠在软塌上,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身上,在秋媛提议要替她在额间画上花钿时,他忽然开口:

“我来吧。”

他一出声,忙得火热朝天的主仆二人才想起了她,云姒黛眉轻蹙,杏眸写满了迟疑。

秋媛倒是利落,很快将工具都双手奉上。

等谈垣初站到她跟前,云姒眼睫轻颤,她咬唇小声质疑:

“皇上会么?”

谈垣初的声音很淡定:“君子六艺,在当初一众皇子中,朕都是佼佼者。”

他又自称朕。

云姒只好放下质疑,但等谈垣初手中的笔尖点在她额间时,云姒还是轻颤了杏眸,心底开始狐疑——君子六艺和点花钿有关系么?

她惊心胆颤,只觉得额头时不时传来凉意,她都不敢睁眼。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好了。”

云姒咽了咽口水,轻颤着睁开双眸,铜镜就摆在她眼前,于是她看得清清楚楚,女子肌肤很白,额间点了花钿,只扫了一眼,云姒就稍松了口气,至少不难看。

她这才敢细看,须臾,云姒一怔。

花钿点得很小,不会显得过于突兀,于是让人有点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花,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中,一眼就会认得出的。

他画得很认真,让云姒轻而易举地认出那是一朵红色的山茶花。

她喜欢红色,却又偏爱山茶花,只是心中芥蒂,让她觉得白色山茶花干净。

直到如今,云姒怔怔地看着额间的红色山茶花,才惊觉有些事情其实早就过去了。

他早知道她曾经过往,却从未问过细节,也从不吝啬让她去尝试任何颜色,他的安抚细润无声,直到如今才让云姒隐约窥探到些许痕迹。

她久久没动,有人生出不自在,抵了抵唇:

“很难看?”

云姒蓦然回神,她抬起一双杏眸,从铜镜中看向男子,她摇头:“没有,臣妾很喜欢。”

那人神色恢复如常,惯来的漫不经心,一手搭拢在她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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