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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姒不着痕迹地一瞥,果然,看见了归秋紧紧盯着陆淞,而陆淞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脸上是和四周宫人一样的不安慌乱。

云姒心底倏然沉了下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今日殿内和德妃在一起的人,本来应该是陆淞才对,否则归秋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向陆淞。

陆淞生得一副好相貌,这宫中一年不见皇上一次的妃嫔不在少数,久而久之,漫漫长夜间,这些妃嫔会生出点别的心思,云姒其实不觉得奇怪。

德妃在一众奴才里挑中陆淞也是不足为奇。

云姒觉得德妃挑中谁不好,偏挑中陆淞,云姒了解陆淞,曾是个心比天高的人,众人耕地他要读书,如今身有残缺怕早就是他的心病,德妃若真的和他有什么,岂不是在日日提醒他,他不再是个男人这个事实?

陆淞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表现得再恭顺,心底也只会觉得耻辱。

难怪他会在那日请她带皇上来一趟,陆淞不会容忍德妃,但他拿德妃没办法,德妃向来谨慎,再和他欢好估计也会挑选时间。

只有初一和十五,德妃会彻底放肆。

所以,陆淞选在了这一日,也怪不得陆淞什么都不和她说。

这种事情,陆淞只会恨不得知晓内情的人都消失,怎么可能再告诉她?

云姒眼底倏然冷了冷。

陆淞不仅算计了德妃,许是也摆了她一道,如果今日她是亲自请皇上前来的,她要怎么解释她是如何知道德妃和宫人有龌龊一事?

唯一叫云姒觉得纳闷的是——陆淞到底是怎么做到偷龙转凤的?

许久,云姒等得腿都酸了,殿门终于被推开,云姒眼神陡然一闪。

云姒不着痕迹地朝殿内瞥一眼,适才殿门打开,云姒也闻到了殿内不同寻常的香味。

熏香不对。

心底的疑惑有了答案——德妃中招了。

如果是她亲自带皇上前来,怕是只会让人觉得今日一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德妃和宫人有染是一回事,她设计当众揭穿此事,让皇室颜面有失,也容易引得皇上和太后心底对她生出不满。

谈垣初一出来就看见了她,云姒忙忙服身行礼,她略有点不安地看向他。

谈垣初的怒意在看见她时顿了一下,声音还有冷意:

“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姒不安地扯着手帕,语气有点说不出的苦闷和懊悔:“嫔妾……一得消息就来了。”

怪她来得太快,也怪其余妃嫔来得太慢,导致只有她一人进来,也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不安太明显,一副怕被迁怒的模样,让谈垣初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皇后适时上前,挡在云姒前面,解释了一下情况:

“其余妃嫔被臣妾拦了回去,云婕妤撞见了那宫人,臣妾就自作主张让她先留下了。”

云姒也在这时忙忙道了一句:“嫔妾什么都不知道。”

极力想要撇清关系。

谈垣初没看她,他扫了一圈殿内的奴才,再想到适才归秋替德妃守门的情景,眼底蓦然寒了下来,他声音冰冷:

“翊和宫所有的奴才,拖下去,处死。”

他话音甫落,众位宫人还未求饶,所有人就倏然听见一阵哭声,压抑得厉害,似乎是害怕极了才忍不住泄出来的哭声。

众人顺着哭声看去,在看见站在柱子后的皇长子,瞬间有点哑声。

皇长子哭得厉害,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应该被殿内动静吵醒就跑了出来,结果就听见皇上这么一句吩咐,直接吓哭了。

谈垣初看向他的这个长子,他哭得手足无措,茫然不安地喊:

“父皇……”

谈垣初眼底神色晦暗,令人捉摸不透。

一直沉默的皇后娘娘终于说话,她叹了口气:

“祸不及他人,皇上生德妃的气,却也要顾及一下大皇子,翊和宫所有人都被处死,只怕会惹得宫中人心惶惶,猜忌不断。”

顿了顿,皇后娘娘声音低了下来:“此事终究难于宣于人耳,若是传出去,对皇室颜面也是难堪。”

此事必须要处理,却是越安静越好。

云姒不由得朝皇后娘娘看了一眼,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人善良不是件坏事,但这宫中人却很难对得起她这份善良。

苦于自己罢了。

但谁都不能说皇后说得没理,谈垣初静了片刻,他没应皇长子的哭声,态度格外冷淡:

“送大皇子回去。”

许顺福立即抱着皇长子离开。

等皇长子离开,四周又静了下来,众人浑身瑟瑟发抖,又不敢出声求情。

就在云姒暗自在想谈垣初会如何处置德妃时,谈垣初终于薄凉出声:

“德妃突感风寒,不良于行,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打扰德妃养病。”

众人低头,这养病谁知道会养到什么时候,又能不能养好?

谈垣初的话还在继续:

“宫人照顾德妃不力,殿内伺候的奴才,杖毙。”

“其余人,杖责三十,打回中省殿!”

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

一时间,庭院中分成两种情况,一边是鬼哭狼嚎求情,一边宫人却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杖责三十,许是会撑不过去,即使撑过去也会折了半条命。

但总好比被判了死刑好。

云姒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陆淞,却见陆淞一点不见慌乱,她皱了皱眉头。

宫人也是有品阶的,在殿内伺候的宫人领的月钱也会高一点。

她之前总能看见陆淞跟在德妃身边伺候,难道在翊和宫内,陆淞根本不算是在殿内伺候的?

等再看见归秋咬牙切齿地看向陆淞时,再联想陆淞进翊和宫的时间,云姒立即在心底确认了这个猜想。

她心底倏地一沉,她一点都不替陆淞欢喜,甚至对陆淞的警惕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云姒甚至有点怀疑,皇长子出现得这么巧合,真的是被惊醒的么?

归秋被拖下去时,也在求饶,一个劲地说:

“皇上,娘娘是被陷害的!求您明鉴啊!”

陆淞在归秋出声时也没有露出慌乱,果然,等归秋消失在殿内,也没有攀扯出陆淞。

云姒不觉得意外,一旦归秋攀扯出陆淞,就代表她早知道德妃和陆淞之间有首尾,所谓陷害根本无法自圆其说,她对德妃的确忠心,不可能再给德妃扯出一条罪名。

如今只是这般,她和德妃都咬死了是有人陷害,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因为皇长子心软?

云姒偷瞥了一眼谈垣初的脸色,觉得归秋和德妃的期盼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