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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照他们寻常的审讯方法,直接动手暴打,将刘宗打到不得不认怂,确实有很大的机会能够问出一些东西,却也从侧面证明他们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刘宗完全可以咬死是自己一人所为,与其他的刘家粮肆无关,他们要想往背后查,就得接着抓人,耗时耗力。

庭渊采取攻心,把刘宗套进了他的思维逻辑里,让刘宗误以为他们手里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让他意识到自己必死,这时的刘宗只有两个选择。保命,舍命。

之前伯景郁还担心刘宗不说,到了这一步,他完全不担心了。

庭渊适时起身,“看来你是不想说了,那就准备好上路吧。”

“我说,我说。”

刘宗扒住栏杆焦急地喊着:“别杀我,我说,我都说。”

庭渊看了伯景郁一眼。

伯景郁:“说吧。”

县令立刻安排专人记录。

“偷农神祭的粮食,确实与我们家主下达的命令,刘家粮肆至今已经存在三十五年了,农神祭前身是在粮荒时代出现的,用女子和婴儿祭祀,后来官府不允许用活人祭祀,西府民间仍有许多这样的祭祀,开始改用牲畜,家主见崇信农神的百姓非常多,就开始带头搞农神祭,随着我们刘家粮肆亩产越来越多,收成越来越好,更多的人相信真的是农神显灵,农神祭就这么开始在西府传播。”

庭渊冷笑:“这背后少不了你们推波助澜吧。”

刘宗点头:“不错,百姓往农神鼎里投的粮食,对我们粮肆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一家一碗米倒也不多,累积起来收益却非常可观。”

“岂止是可观。”

庭渊刚从堂叔手里接管过家业算账时就算过,一年家中各种生意的纯利润五千多两,而他们只用了七天,就净赚九万两,毫无成本稳赚不赔,要是将来农神祭改成一季一次,一年搞四次,轻轻松松一年净赚三十万两银子。

然后再用这笔钱大量地购买土地,压榨百姓手里的粮价,终有一天,他们能靠着这泼天的富贵把生意做到整个中州乃至整个胜国。

靠着老百姓的血汗粮起家,反手压榨百姓,再靠压榨百姓的血汗发家致富。

若真到了那么一天,他刘家迟早能影响市场的粮价,到那时候,受骗的西府的百姓,苦的却是天下的百姓。

除了西府,其他地方的粮食产量并不高,许多家中不富足的得买粮食吃,粮价稍微波动一点,可能就有人因买不起粮食饿死。

庭渊:“你们要做好准备,死亡其实离我很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遥远,也不一定是三五年或八九年,这只是一个保守估计的日子,事实上我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这里医学不发达,一些慢性疾病根本无法发现。

医士能够治疗的也只是一些看得见的伤,或者是一些不致命的内伤。

若是癌症肿瘤这一类,根本无法根治,谁能保证这具身体被毒害多年没有点别的大毛病。

伯景郁:“你倒也不用如此悲观。”

他今夜也确实被庭渊给吓到了,突然他就失去了意识,若非他坚持救治,庭渊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是不是我的话说得过分了?”

这对他来说也很煎熬,他想要知道答案,万一真是如此,以后也要避免。

庭渊被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是因为生气把自己给气死的吧?”

伯景郁嗯了一声。

庭渊觉得有些好笑,朝他招手。

伯景郁走近,坐到床边。

庭渊伸手戳了一下伯景郁的脸,原本是想戳他的脑袋,躺着戳不到,意外的是伯景郁的脸触感非常好。

伯景郁偏头,“你做什么?”

把他喊过来就是为了戳他的脸吗?

庭渊收回手:“你傻不傻,我有那么蠢能把自己气死吗?我一般生气都是直接发脾气。”

伯景郁一想也是。

“我觉得你对我好像有什么误解,我在你的眼里好像是个随时随地会因为一句话不中听就生气的人。”

“就跟你觉得我是个随地乱杀人的变态一样。”

庭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与伯景郁视线对视着。

下一瞬,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两个人对彼此都有偏见。

伯景郁非常认真地与庭渊说:“我真的不会随地乱杀人。”

庭渊也非常认真地与伯景郁说:“我也不会随地乱生气。”

“我觉得你要放下偏见,重新认识我。”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们都需要重新认识彼此。”

放下偏见和傲慢,都应该理性地不戴任何的有色眼镜去认识彼此,认识了解那个真正的对方。

伯景郁:“所以你并没有生气,对吗?”

庭渊点头:“我真的没有生气,离开浴房是因为水冷了,你也是知道的,我很怕冷,我怕在水里泡久了生病,走得快也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被你看光了身子有羞耻感。”

原本这档子事伯景郁已经忘了,庭渊主动提起,他又想起了在浴房里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好吧,他承认,自己确实是看光了庭渊的身体。

可是,他们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伯景郁是真的有点不能理解,“军营里的官兵洗澡都是一起的,该有的都有,有什么好害羞的。”

老妇人说:“这小董郎中可是真厉害,周围几个村成婚几年的女人肚子没动静,经过她的诊治,个个都能怀上娃。”

孙丰杰他娘笑着说:“那可不,我专程把我家的姑娘叫回来,让她们也给小董郎中看看,争取明年人手一个大胖小子,咱们老孙家也算扬眉吐气了不是。”

“那是。”老妇人赞同地说,“这母鸡都能下蛋,女人不能生娃连母鸡都不如。”

庭渊听着无语极了:“……”

还不用等他开口,杏儿便抢先一步开口了,“我说大娘,照你这个说法,男人要是五更不打鸣,那不是连公鸡都不如。”

老妇人朝她投来视线,看她年纪轻轻,顿时便来了底气,“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如此难听。”

“那不是你先说女人不生娃连母鸡都不如的,要说难听也得是你说话难听在先。”

老妇人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么大反应,莫不是你生不出娃,戳你痛点了。”

杏儿一噎,“我生不生得娃与你有什么关系。”

老妇人:“那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说那些生不出娃的女人,又没说你。”

庭渊问老妇人:“老母鸡一天能下两个蛋三个蛋,怎么不见你每天都生娃?”

老妇人的视线转向庭渊,“人是人,母鸡是母鸡。”

庭渊啧啧两声,“你这不是也知道人和母鸡不同,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杏儿顿时就讥讽回去:“说得自己好像不是女人一样,张口就是不能生娃的连母鸡都不如,能生蛋的母鸡还要被人杀了炖汤,那是不是也能把你杀了炖汤?”

眼见着他们要吵起来了,邻桌的也都纷纷站了起来指责杏儿。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对长辈的说话口无遮拦,一点教养都没有。”

杏儿一看他们这样,越战越勇,“我爹说对于没有教养的人,不必有教养。”

“我瞧着我们家姑娘比你们有教养多了,起码能明辨是非,不像有些人,长了耳朵跟聋子一样。”庭渊将杏儿拉至身后,与孙丰杰他娘说:“孙大娘,今日/你们家这喜酒我们怕是喝不了了。”

孙丰杰他娘如今也是尴尬,这两方能吵起来,也是她没想到的,这场面作为主人家,她也是不知道偏帮谁。

庭渊他们一行人到底是她请过来吃酒的。

庭渊与那老妇人说:“大娘,你也是有子女的人,好歹也是要给自己留点口德,免得将来遭报应。”

说罢,庭渊与伯景郁说:“走吧,我可不想被气死在这里。”

伯景郁嗯了一声。

杏儿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另一桌有人想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跑来这喜宴上大闹一场,想就这么走?”

伯景郁握住那人的手:“我可不想让这喜宴变丧宴,你最好让开。”

伯景郁冷脸很能唬人,那人手上也感觉到了疼,立刻让开。

庭渊几人顺利离开,出门时给了一两银子写礼。

杏儿出门之后气得抓狂,“岂有此理,那死老太婆的嘴巴真脏。”

庭渊:“嘴巴脏骂回去也就行了,别跟她生气,犯不着。给自己气出好歹她只会觉得是活该。”

杏儿撇嘴,大道理她都明白,可就是气不过:“可我就是很气,她自己也是女人,凭什么那么说女人!”

平安也说:“就是就是。”

庭渊与伯景郁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无奈。

伯景郁也不白叫她做,给了十两银子,“这些日子,一日三餐只管给我家郎君上最好的吃食。”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周娘子将银子还给伯景郁,“我且先给你们垫付,等到你们走时再一并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