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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城门守卫指路,伯景郁与随从惊风来到县衙外。

此时天已经黑了。

衙门门口守卫还在站岗,衙门的大门还没关闭。

惊风上前道:“哥舒大人在府衙吗?”

守卫看二人不似普通人,问道:“你们找哥舒大人有何事?”

惊风:“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劳烦通报一声。”

庭渊哦了一声,返回屋内。

仵作已经在检查肖无瑕的头部了。

突然他的表情一变。

庭渊看向他:“你有什么发现?”

仵作拿了刮刀,沾着水将肖无瑕的颅底头发全都刮掉,露出本来的面目,这才看到,颅底一个大坑。

颅底大概有拇指大小的一个深坑,表层的头皮完全破烂,隐藏在头发里,并不容易发现。

仵作将深坑边缘的头皮组织全都去除,露出内层的颅骨,有头皮组织包裹时,从外表几乎看不出什么问题,内里凹陷性骨折。

仵作指着这处凹陷骨折说:“这就是致死的原因。”

骨折点很小,向四周发散,颅骨上有细小的裂纹。晚饭过后,呼延南音等人辞别尧工政云江。

尧工政云江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外。

在门外辞别后,几人上了马车。

尧工政云江与手下说:“明日天亮之前,要让姚金贵和他的手下全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明白。”

手下隐入黑暗。“开棺。”

仵作看向庭渊:“小公子不走吗?”

庭渊摇头。

几个人都拿出帕子蒙住口鼻,随后将棺材盖子撬开。

棺材里面腐烂后的尸臭味迅速四散开来。

即便很多人都站在几十米外了,依旧被这股子味道冲得想吐。

可想而知直接站在坟墓旁边的庭渊和仵作,他们受到的是怎样的冲击。

庭渊举着火把看向棺材,皮肤组织已经腐化得差不多了,棺材内全都是脂肪内脏腐化后的尸体积液,味道就是从这些尸体积液散发出来的。

若是在别处,棺材密封性比较好,土壤湿度较大,不会形成这么严重的尸体积液,而是会形成尸蜡。

南州土地干旱,日照时间长,同时温度高,尸体才会在短时间内腐败得这么厉害。

仵作看着这场面也有些遭不住。逢年过节大摆宴席,还有践行,接风,等等乱七八糟的,隔三差五地高官还要去酒楼吃吃喝喝,全记在官府头上。

家眷们在城中买首饰记账,出门搞慈善记账,施粥记账。

主打一个羊毛全出在州府库银上。

伯景郁是真觉得给他们这些官员脸了。

别州的官员贪污归贪污,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摆到明面上干,每一个都把自己的狐狸尾巴收得好好的,生怕一点风吹草动被发现。

“行省每年来巡查的官员宴请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每次走都是连吃带拿,钱都拿来孝敬上头的那些官员了。”

伯景郁冷哼一声:“可不得孝敬他们,若你们不孝敬他们,这些年你们东州这种逆天而行骄奢淫/逸的生活,谁会给你们兜底,把你们祖宗十八代从坟墓挖出来一起送上断头台都不够死的。”

想他王府一年那么大的开支,七七八八地加起来,也不过才几万两银子。

他们竟然能给账面弄出个一百一十万的大窟窿填不上。

何况这一百一十万是填不上的那部分,做了假账能填上的那部分,谁知道有多少。

说不准这一百一十万窟窿连他们挪用的零头都比不上。

想到此,伯景郁就像,还查个屁,提上把剑直接杀进州衙,逢人就往死了砍,血流成河剑下都不会有冤魂。

伯景郁平复怒气之后问道:“贱卖的总价是一百四十万两,账面的窟窿只需要填一百一十万两,那剩下的三十万两白银,又去了哪里。”

“其中十五万两分给行省下来的各级官员了,余下的十五万两,十万两州衙那边拿去分了,我司运署分了剩下的五万两。”

司运署四五十号人,按均分一人到手不过千把两,还得收买自己的手下,让他们把嘴巴都闭紧了,七七八八到手的估摸着能有上百两,那都已经是烧高香了,伯景郁直接都气笑了,“这点多出来的你们倒也是没放过,一点都不嫌砢碜。”

“我且问问你们,这些年在东州为官,有没有捞到一万两银子。”

官员们纷纷摇头。

他们这些官员,不过是跟着领头狗后面吃剩下的,真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吃到的那都是前边狗吃剩下的。

能捞到大量钱财的,都是那些各层级的一把手二把手的官员,即便他们这些人捞到了钱,那也是往上孝敬的。

伯景郁笑话他们:“一万两银子都捞不到,把全族的命运都赔上,值不值?”

自然是不值得。

可当官不都是这么一代代地往上熬,熬出来,钱就多了。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里头也没有例外的。

何况谁能想到自己搭乘的大船会翻船,好不容易拿到的船票,难道要撕碎吗?

当然不了。

所以即便捞不到多少钱,也要混迹其中,随波逐流。

伯景郁觉得心痛,这就是他们胜国三年一届的科举里选出来的人才。

真的个个都是人才。

手里的茶杯被他甩了出去,伯景郁又问:“还有些什么,都一并说出来吧,今日不说,明日或许你们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些官员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这么多了,还能指望外头的官员管他们吗?

那些官员,只怕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伯景郁的屠刀已经磨得锃亮,只等着去收割他们的头颅。

这些官员就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吐了个干净,背地里那些肮脏的勾当,全抖落了出来。

别的州存在的情况,他们东州也不差。

什么压工价,提物价,东州也是一点不逊色别的州。

只是胜在河运海运陆运都发达,人口重心也在西边靠近东府和东北府,在京州辐射圈外,物价是虚高一点,不容易被发现。

伯景郁他们一路走过来,就没有发现物价不正常。

还有一点令人发指的是东州存在很多暗娼馆,很多官员过来巡查,和暗娼勾勾搭搭,回去的时候再往官员随行的队伍里塞上两个娼/妓。

这都说家花哪有野花香,京城官员的小妾也都是出身名门,受到良好的教育,从小也都是被当作大家闺秀培养的。

和这些专门被培养出来,为了取悦男人的娼/妓从根本上就是不同,没有多少男人,能够顶得住娼/妓的诱惑。

胜国禁娼不禁赌,娼/妓馆这种地方,是三令五申不许存在,东州的官员竟然搞起了这种营生,还往京城送给官员——简直是胆大包天。

“还有吗?”

伯景郁想知道,他们在东州,还整出了哪些惊世骇俗的东西。

庭渊举着火把照在文狩的头上,头皮组织分解后,更方便他们查看死者生前撞击留下的痕迹。

左前额上确实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凹陷伤,裂痕顺着头骨朝四周扩散。

但仔细看不难发现,这样的开放性伤口,不是一次性造成的,根据头骨裂痕的走势和密度判断,应该是由两次甚至两次以上的撞击叠加造成的,裂痕是不断地在沿着原来的裂痕扩散。

仅一次撞击的情况下,头骨裂痕不会这么长,真是一头撞死,要将头骨的裂痕撞到这个程度,前额的凹陷就绝不会是拇指大小的凹陷,撞在前额要造成这样的伤痕,没有造成面部塌陷也不合理。

庭渊和仵作讨论过后,一致认为文狩是撞击而死,但不是自己撞死的,是由外力导致他多次受到撞击而死。

出了坟坑后,庭渊和仵作一同朝着伯景郁他们走过去。

两人身上已经被尸臭腌入味了。

伯景郁并不嫌弃,“有结论了吗?”

仵作道:“不是自己撞死的,而是由外力撞击多次致死。”

伯景郁:“那就是说不是自杀。”

庭渊点头:“对,不是自杀,周家一口咬定文狩是一头撞死,且编出一个处处都是漏洞的说辞,上下统一口径,又不让文狩的母亲见到那个被文狩奸污的姑娘询问详细情况,定是在极力隐瞒什么。”

文狩的母亲听到庭渊给出的回答,痛苦地跪在地上,放声痛哭,“我儿是清白枉死的,求大人为我儿做主。”

伯景郁朝惊风使了个眼色,让他将老太太扶起来。

“老太太,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们肯定会查明真相。”

庭渊则是看向了黄兴义:“黄大人,黄县丞,我想你最好是给我们一个解释,你与周家之间真的没有做任何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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