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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琎尧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大人”,更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官职,“大人”一词,在他心里颇有讽刺意味。

庭渊立刻更正,“见过哥舒县令。”

哥舒琎尧一个手势府兵们便把周边都包围了。

他看了一圈,问庭渊:“公子如何做到的?”

他是真心想要请教,毕竟他不止一次派兵剿匪,一次都没成功。

庭渊见哥舒琎尧是个性情中人,道:“哥舒县令不必如此客气,唤我庭渊即可,这事儿我并没出多大的力气,都是镖局的兄弟们厉害,才将这些人生擒。”

哥舒琎尧看向镖局的人,他从前倒是不知,镖局的人还有这份本事。

镖局领头的大哥三十来岁,他上前两步道:“见过哥舒县令,我是镖局的镖头林江海,我们这些走镖的人,最恨的就是匪寇,陆运与山匪斗争,海运河运要防水匪,对于这些人,我们也算是身经百战,利用套马绳将他们拉下马,只要下马,一切就好办,还有弓箭手辅助,生擒不难。”

哥舒琎尧之所以不能成功,是因为他们主动进山剿匪,那自然是很难,山里到处都能躲藏,和这种正面相冲比起来,难度不知道大了多少,他们又没有足够的人手能够把方圆数里的山林围起来,自然就给了这些山匪逃脱的机会。

哥舒琎尧朝林江海行了一礼,“多谢林镖头,本官受教了。”

给林江海吓了一跳,也让庭渊对他刮目相看。

一个县令,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虚心求学,必然是个好县令。

哥舒琎尧厉声道:“全都给我带回县衙,今日庭公子与林镖头擒拿山匪有功,请随我一同回县衙。我要宴请诸位。”

庭渊今日本没做活着的打算,但他既然活下来了,就一定要亲手将庭昶一家送上刑台。

庭渊突然弯腰行礼:“哥舒县令,今日擒拿山匪,事出有因,他们并非来打劫我,而是来截杀我,而那幕后指使便是我的堂叔。”

哥舒琎尧不承想其中还有这层隐情。

林江海也替庭渊作证,“哥舒县令,确有其事,匪徒当众承认,我等亲耳听到。”

哥舒琎尧拍了拍庭渊的肩膀:“本官今日定为你做主,来人,去庭府,将庭公子的堂叔带到县衙。”

庭渊又道:“哥舒县令,我要状告的并非我堂叔一人,还有我那堂婶,堂弟,均谋害于我,为确保能将他们尽数抓获,我有一个计谋。”

哥舒琎尧有些好奇,“公子请说。”

庭渊不再纠结哥舒琎尧对他的称呼,哥舒琎尧对他有几分敬佩,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不好过度纠正称呼问题,他道:“还请哥舒县令让您手下的府兵扮成山匪,去我府上通报,就说我已经杀了,让他们速速拿钱……”

哥舒琎尧听完,觉得庭渊想的过于周全,“公子过于细心,倒是本官粗心了。”

庭渊:“劳烦哥舒县令。”

哥舒琎尧招来手下,将庭渊的计谋吩咐下去。

哥舒琎尧如今再看庭渊,仿佛看见了宝贝一样,眼神中难掩对人才的喜欢与渴望。

心想这样的人,若是拉拢,必然是个得力的帮手。

他向来好学,对于一切比他厉害的人,他都会不耻下问,与之结交。

哥舒琎尧:“公子看着年轻,却不承想头脑如此清明,是我胜国之福。”

庭渊:“承蒙哥舒县令抬爱,我自幼体弱多病,无力为国效力。”

哥舒琎尧心中觉得遗憾,“公子才智过人,可惜了。”

庭渊浅笑。

庭渊与哥舒琎尧一干人去了府衙,哥舒琎尧招呼他们在后院正堂落座,等庭昶一家到案。

庭渊走后不久,庭昶就偷溜出门了,出门没多久,就被林江海手下的人套了麻袋捆了起来,等候发落。

府中只剩庭璋和林茵然。

府兵假扮山匪,按照山匪们交代的报信方式,去庭府通知门房,说是林婶娘的远房表弟前来投奔。

这是他们事先定下的暗号,若说远房表弟来投奔,就意味着刺杀成功。

林婶娘一听这话,连忙从后院来到前院。

看到门外的山匪,她问:“成了?”

府兵点头,“成了。”

林婶娘笑了出来,“太好了。”

府兵:“不过庭老爷腿伤了,林婶娘跟我去城门口接一下吧,我等不方便大张旗鼓地入城。”

林婶娘喊人帮忙准备马车,府兵将她扶上车,随后给马夫使了眼色。

如此,足以说明林茵然也知道庭昶要买凶杀人的计划。

林茵然正准备上车,便被伪装成马夫的府兵给摁住了。

林茵然有些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平安从石狮子后面走出来,在林茵然错愕的眼神中,笑着说:“林婶娘是不是很纳闷,我怎么在这里。”

林茵然确实纳闷,“你不是死了吗?”

平安:“要死的人是你。”

杏儿听说有人来找林婶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出来察看,见到平安无事的平安,忙问:“平安哥哥,公子怎么样了?”

平安道:“公子没事,一切顺利。”

杏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可担心死了,“菩萨保佑。”

林茵然更是傻眼,“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杀不死他!这不可能。”

她花了那么多钱,竟还没能杀死庭渊,这不可能。

她不愿意相信。

府兵头目一挥手,“去把庭璋也一并拿下。”

林茵然奋力反抗:“与我儿子无关,他不知道此事,不要牵连他,此事是我与庭昶二人所为。”

此时她还在想保护自己的儿子。

府兵看向她:“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

杏儿带着他们去抓了庭璋,叫上府中几个能说得上话的,还有吴妈妈和音儿,跟着府兵一起前往县衙。

至于庭昶,已经先一步被扭送去了县衙。

从庭府到县衙要经过两条街,是最繁华的两条街,庭璋和林茵然被府兵捆绑着游街示众,引发了大家的好奇,不少人跟在他们后面,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杏儿则是希望他们能走得快一点,她想快点见到公子,不知道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平安虽已说公子无事,但她依旧担心。

只有自己亲眼看到了,才能相信,他是真的安全了。

庭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哥舒琎尧给的。

他正好来到后院正厅,就有衙役来禀报,说人已经带回来了。

哥舒琎尧同庭渊说:“公子随我去前堂升堂。”

庭渊与他一起。

衙役先一步到正堂,喊道:“升堂——”

随即哥舒琎尧身着官服从后门进入前堂,前堂之上,摆着巨大的一张桌案,背后挂着公正廉明四个大字。

堂下,庭昶一家三口齐齐跪地。

庭渊随后也从后院出来,出现在公堂之上。

杏儿看到庭渊,扑过去冲动地抱住了他,“呜呜呜公子你没事真好。”

庭渊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没事没事,不要哭,你家公子福大命大。”

杏儿意识到自己失礼,赶忙退回原处。

堂外围观的人挤满街道。

庭渊站在左侧。

此时的庭昶和林茵然看到庭渊,仿佛是看到鬼了一般。

他们都不知道庭渊究竟是怎样逃脱的,不仅活了下来,还把他们都告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庭渊没与庭昶林茵然有任何交流,他道:“禀县令,我要状告堂上下跪三人,他们一个推我入水想杀我,一个给我下毒,另一个则是买凶杀我。”

哥舒琎尧在这段时间已经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衙门审案,也得按照规章流程来。

“你可有诉状,证据?”

杏儿将诉状一切证据都递给庭渊。

庭渊道:“回县令,不仅有诉状,其一:我的堂弟庭璋推我落水,我有他与他父母一同签下的认罪书,府中仆人均可作证,城外永安寺的主持也能为我作证,一众僧人亦能为我作证。其二:我的堂婶林茵然用我常用的药物毒害我,有证人证言。其三:我的堂叔庭昶买凶杀我,也有人证亲耳听到他们的谋划,亲笔写下证词,也可以叫山匪指认,当时在场的诸位也都是我的人证。”

随后庭渊递上诉状、认罪书、证词。

由堂上的衙役呈给县令。

所有证据,一应俱全。

哥舒琎尧看着衙役呈上来厚厚一沓纸张,诉状,认罪书,证词,一样不少。

他心中不免惊讶,好厉害的谋划。

他让衙役当堂诵读每一份纸张。

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读完。

证据清晰明了,证人,证词,证言,证物,能搜集的证据一应俱全。

哥舒琎尧问堂下跪着的三人,“你三人可有辩驳?”

即便他知道,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便有辩驳,他们也翻不了案,但他还得依照审案的规矩,问上一句。

林茵然抬起头:“我有,县令大人,民妇不服。”

“哦?”哥舒琎尧倒想看看,她要如何为自己辩驳,“你且说来。”

林茵然道:“庭渊状告我下毒谋害她,天地良心,我处处照顾他,平日府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他,衣食住行处处他都是最好的,我无半点亏待他之处。”

哥舒琎尧看向庭渊,“你可有话说?”

庭渊道:“当然,婶婶一口一个无半点亏待我之处,试问婶婶,这家业是谁的?给我用最好的,吃最好的,不应该?既然婶婶这般说,别怪我不留情面,婶婶这些年从账上总计昧了五千七百六十四两银子,身为仆人,偷主家的财物,敢问大人,此行为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