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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无论如何也没混账到不给皇后这点面子。

她来开这个口,无非是既怕皇帝行事荒唐毁了她的美名,又不想自己的旨意逆了皇帝的私心。

着实是太沽名钓誉了些。

这些小算盘放到太后跟前也太嫩。

嬷嬷想明白这些,又道:“那太后娘娘是不打算管了?”

“皇帝年轻,一时任性也是有的,何必将他管得那么死?”太后缓了一息,“等中秋寻个机会,哀家见见那三个丫头,对她们是什么人心里有个数,也就得了。”

“那奴婢去安排。”嬷嬷恭谨地应下来。太后点一点头,遂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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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转又过了三五天,再一场雨过后,秋老虎的那股子热终于散去,天气逐渐转凉。

顾鸾这几日都是与倪玉鸾一同在殿里当值,却是在转凉这天才穿上托尚服局新制的衣裳。皇帝拢共赏了十二匹绢绸,尚服局给她搭了十五身衣裙出来,只是眼下才制出两身送来。

顾鸾晨起时看了看,最终挑了那件杏色的绣花上袄,搭海天霞色的马面裙,外头罩了件月魄色的比甲,既合秋日的萧瑟,又隐隐托出几分温柔。

穿戴整齐,她就去了紫宸殿。皇帝刚下朝回来,正在寝殿更衣。顾鸾端着茶走进去,倪玉鸾正半跪在地为皇帝为皇帝系上玉佩。

楚稷不经意地抬眼,从镜中看见顾鸾,眼前一亮,凝视着问:“今日怎的想起穿新衣裳?”

顾鸾抿着笑走上前,边将茶奉上边回话:“奴婢没催尚服局,这才刚制好送来。”

她说着,余光睃见他端起茶来饮了口,又将茶盏放回托盘中。她察觉他眼底含着笑,心弦便像被春风拂动。

他笑起来总是很好看。上一世他们相识时都已人至中年,他柔和有礼的笑容也仍摄魂夺魄。眼下他这样年轻,笑容中更添少年人独有的阳光,愈发明朗动人。

于是她不自觉地也笑了,眉眼弯弯,柔美清甜。楚稷看得一时怔忪,竟挪不开眼,足足两息,才硬将视线别开。

“咳。”他觉得自己双颊发热,局促轻咳,佯作镇定地挥了下手,“退下吧。”

顾鸾福了福,便低着头往外退。倪玉鸾仍半跪在那里打理着玉佩,强自稳着气息,牙关却已克制不住地紧咬,激起一重又一重的不平。

她好恨。

她不懂顾鸾究竟有什么好,当值一天就值得皇上青眼有加,眼下又几日过去,已明晃晃地要压到她头上了。

明明一直都是她更尽心的!她时时刻刻都注意着皇上的喜恶,将他的万般情绪都记在心里。

而他原也是喜欢她的。在顾鸾来之前,他待她极好,几乎日日有赏,也曾与她说笑过几回。

怎的顾鸾一来,就都变了呢?

他莫名其妙地被勾了魂,时常看着顾鸾怔神、看着顾鸾笑。顾鸾也是个寡廉鲜耻的东西,如今也敢在他面前笑了。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做给谁看!

倪玉鸾为皇帝理好玉佩上的流苏,立起身,不忿压制下去,缓出笑颜:“奴婢听闻皇上今日早膳用得少,方才去御膳房瞧了瞧,正有些时令的新菜,皇上尝尝看?”

“不饿。”皇帝随口回绝,提步便往寝殿外走。

已退出寝殿门槛的顾鸾听得这一问一答,目光微凝,心中暗自摇头。

倪玉鸾着实有些小聪明,也会来事,只可惜不会变通,往往做事做不到点上,反倒让人觉得性子轻浮。

若放在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顾鸾在尚宫局里遇到这样的人会只作未见,概因那时她在守拙。

可现下她所求之事,靠守拙办不到。

顾鸾于是退去侧殿将撤出来的茶放下,见早先教过她们规矩的一名大宫女木香正在侧殿中收拾着,就上前福了福:“木香姐姐。”

木香抬头见是她,就笑了。其实若论圣上的心思,她现下的身份地位已比不过顾鸾和倪玉鸾,偏顾鸾素日待谁都客气,也不似倪玉鸾那般爱张扬炫耀,口中哪怕唤着“姐姐”也是拿鼻孔看人。

“怎么了?”木香问她。

顾鸾低着头,好声好气地跟她打商量:“我听闻皇上早膳用得少,想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现成的点心可以端来。我速去速回,姐姐先帮我研个墨?”

“好说,你去吧。”木香大方地答应下来,顾鸾深福道谢,转身见倪玉鸾也进了侧殿,正要沏新茶呈去,就闭了口,从容不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