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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原该是他科举的年份。如今一切变成这样,她休想这一切就这么算了。

谢云苔回到殿中,走到苏衔身边时,他正眉头紧锁着,手里拎着只白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饮酒,一副心情极差的样子。

“怎么啦?”她坐到他身边,他道:“总有讨厌的人喜欢指手画脚。”跟着就斜眼睃她,“去哪儿了?”

“跟流霜去外面走了走。”谢云苔说着夹菜给他,“别光喝酒。”

她只随口一劝,并未指望他听。他倒很听话,放下酒壶,夹起那口青菜吃。

边嚼边说:“亲我一口。”

谢云苔:“……”她皱皱眉,“干什么呀,这么多人呢。”

苏衔一脸烦躁:“亲我一口,不然我耍酒疯。”

“嘁。”谢云苔不满,瞪一瞪他,没骨气地凑过去,在他侧颊上叭地亲了下。

定睛再看,他的脸色好了些,自顾自夹菜来吃。

谢云苔托腮看着他,心里盘算着程颐方才的威胁,思忖半晌,开口唤他:“公子。”

苏衔:“嗯?”

“你在乎恶名么?”

“不在乎啊。”苏衔理所当然道,“怎么,你看我名声还不够差?”

谢云苔被噎住了。

他于是看见了她暗自撇嘴,想了想,追问:“听说什么了?什么恶名?”

“没有。”她摇着头,“我只想问,若有人造你的谣,你生气吗?”

“看心情。”他随口又道。

“哦。”谢云苔美目流转,最后定定地落在了他面上,“那若有人说你眼光不好呢——说你喜欢唯利是图、拜高踩低,而且心狠手辣,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将诬告未婚夫的女人?”

“嗒”地一声轻响,苏衔放下筷子,转过脸来,眼底一片阴翳:“谁说的?”

“程颐呀。”谢云苔歪头,“我适才见到他了,他说他要将这话传得满京城都是,说宦官的路子多着呢。”

她神色恳切地望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程颐自以为了解她,但也把她看得太简单了。她是不喜欢欠人人情,但那不过是因她不愿自己受制于人,并非她全然不会动脑子寻求帮助。譬如眼下这事便可分两面说,程颐想毁的固然是她,可苏衔执拗地想要娶她、她却并不想嫁的风声先前早已传遍京城,程颐若把她说成那样的人,归根结底也毁了苏衔的名声。

那她可不算骗了苏衔,只是隐去了程颐勒索的一环未提而已。反正她又不打算向苏衔借钱,那一环原本与苏衔也没有关系。

至于他要出手维护他自己的名声,和她也没有关系。她充其量算是被他“顺带”着解决了一些麻烦。

苏衔与她对视了会儿,哈地笑了声:“你在哪儿见得他?”

谢云苔气定神闲:“东边的那个园子,离得很近的那一个。”

“哦,松园。”苏衔啧了声嘴,嚼了个花生,掸掸手,起身走向九阶。

皇帝也刚回到席上,端坐于九阶正中的龙椅之上。许多朝臣正上前敬酒,见丞相前来,纷纷退到一旁。

苏衔却不是冲着皇帝去的,上皇帝一揖,就看向了姜九才:“姜公公。”

“……啊?”姜九才茫然。

苏衔轻笑:“管好你手下的人。”

只这么一句话,他说完便走。下一瞬,姜九才便在皇帝冷厉的目光中打了个寒噤:“下奴这就去查……”

谢云苔一言不发地看着姜九才匆匆出殿的身影,暗自哑了哑。

是不是牵涉有点大了呀……

旁边刚回来的人忽而一倒,栽在她肩上。她一缩:“干什么!”

他双臂不管不顾地把她搂住,脸在她肩上蹭来蹭去,谢云苔无奈,又不好躲,挣扎了半晌,僵硬地抬手,把他脑袋抱住:“怎么了嘛……”

怎么突然跟个受了委屈的大猫似的。

“谢云苔,你讨厌我吗?”他懊恼地发问,她被问得愣住。

他深吸了口气,忽而放开她,又坐正身子:“算了。”

他只是被殷玄汲搅得烦躁,并不真的想问她这些。

他不信她讨厌他。

他不能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