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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嫔被喝得神情一滞, 朱唇轻轻颤栗着。顾清霜淡看着她,目光划过她的每一分踌躇与惊疑不定。末了,宁嫔紧咬住嘴唇, 叩首下去,又抬头道:“臣妾……臣妾当真不知。那阵子……晴贵人一心想算计臣妾的皇次子, 臣妾犯了糊涂, 只想除她。后来事发引得皇上不快,臣妾与晴贵人俱被降了位份,臣妾哪里还敢再做荒唐事。后来兰馨她……她出宫一趟就再没回来,臣妾一直也觉奇怪,却不知缘故。如今娘娘若非要臣妾说出个所以然来, 臣妾便也只能……”

她目光向侧旁一扫又缩回来:“只能疑是晴贵人报复臣妾。旁的事,臣妾皆不知了!”

这话说得晴贵人一慌,匆忙离席,也拜下去:“娘娘明鉴, 臣妾岂有那样的本事?若有, 臣妾昔日也不会被南宫氏欺到那个地步!”

顾清霜睇了她一眼。

到底是失宠得久了, 她的棱角尽被磨平, 精致的眉眼也再不显明媚。整个人黯淡无光,失了这般姿色原该有的卓绝气质。

但棱角没了, 这话说得却也在理。顾清霜下意识地一望皇后,皇后倒也正看向她,二人目光一触又都转开, 各自思量了会儿, 顾清霜先开了口:“臣妾与晴贵人有旧怨。但这回的事, 臣妾也觉得不是晴贵人。”

南宫敏一心扑在皇帝身上,猪油蒙了心似的。若晴贵人那时有这样的人脉与秘药攥在手里, 怕是十个南宫敏都收拾得了。

这份嘲弄在顾清霜心底一转,忽有一瞬,她怔住。

屏息又想了想,心中骤然多了几分清明,但她暂且没急着开口,只等皇后先与宁嫔周旋。

一试再试,皇后终是没问出什么来。只得想让众人告了退,也由着宁嫔回去了。

顾清霜施礼后便立在那里没动,皇后自明其意,等旁人都走了,抬眸问她:“淑容瞧出什么了?”

“倒也没有。”顾清霜说着,明眸一扫两旁。皇后就挥退了宫人们,朝她颔首:“坐下说。”

顾清霜落座回去,忖度着道:“只是晴贵人方才所言提醒了臣妾。昔日南宫氏在宫中人家人恨,不论这人是谁,当时都该能算计她才是,可南宫氏却让众人无计可施了这么多年。”

皇后微微凝神,没想明白:“淑容什么意思?”

“臣妾觉得,要么是此人当时尚不在宫里──但不太可能,新进宫的太少了,也没有那样的本事。”说着语中一顿,“要么就是……南宫敏当时虽春风得意,却与此人没有利害纠葛,便也不值得人家费心──若依这条,咱们该是能琢磨出个大概的。”

皇后听罢沉思半晌,按着太阳穴思量起来:“也是个法子,可先想想看。”

顾清霜缓缓道:“首先不可能是岚妃,臣妾听闻她诞育大公主时被南宫氏算计,险些把命都丢了;往后是和昭仪,臣妾与她还算相熟,不过她也是有皇子的人,放在这些事上,臣妾也说不好;和昭仪往下便是臣妾,再往后……”

“荣妃呢?”皇后冷不丁地开口问她。

顾清霜实是碍于荣妃与皇后的亲眷关系有意绕过了荣妃没提的,听言便偏了偏头,看向皇后:“臣妾不敢随意议论荣妃娘娘。荣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乃是本家,想来皇后娘娘对她更为了解。”

却见皇后眉头浅蹙,沉吟了一会儿,平心静气地吐出一个字来:“本宫对她,也不算了解。”

她是自记事起就听说过这个人,那时她四五岁,荣妃已十一二,家中长辈时时称赞这位表姐多么优秀,同辈的一众堂姐妹大概人人都记得。

等她再大几岁,荣妃就进宫了,传回府里的也几乎都是赞誉。那时候荣妃执掌宫权,数年来不曾有过疏漏,太后与皇帝都大为赞赏,逢年过节时常有封赏颁到府里,看的便是荣妃的面子。

再往后,就是她突然当了皇后,进宫与荣妃相见了。

是以若说了解,皇后对荣妃的了解当真不多。忖度半晌,还是问了顾清霜:“她与南宫氏的事大约是什么情形,淑容怎么说?”

顾清霜想了想:“说不好。若说吃没吃过亏,大抵是吃过的──那时候南宫氏占着皇上的心,六宫难有人能半分亏都不吃。但若说像岚妃、亦或婉修仪那样的大亏,荣妃娘娘大抵是没吃过。”

皇后:“怎么讲?”

“那时臣妾还在尚仪局中,与后宫交集甚少,细说究竟也说不清楚。”顾清霜回思着,顿了顿,续言,“只知即便南宫氏势大,荣妃娘娘的权势也并未动摇过半分,皇上对她也仍旧以礼相待。”

皇后久久沉默,缓出一喟:“现下细想,那也是极大的本事了。”

“是。”顾清霜颔首。

这些事,她们从前都没细想过,概因荣妃从不争宠,好像与南宫敏对不上也属实正常。但现下一细想,她们便忽而意识到──荣妃不在意恩宠,南宫敏却想要权。

如此,在南宫敏鼎盛之时,宫中大权仍紧紧握在荣妃手里,便可见荣妃的本事。

再深想一步,当时荣妃与南宫敏之间发生过什么,宫中竟无人知晓,六宫嫔妃都只一味地觉得荣妃贤惠大度,这亦是一份本事。

皇后心底盘算着这些,又斟酌了半晌,告诉她:“本宫会对荣妃与和昭仪多加留意。”

顾清霜面显惊奇:“娘娘当真么?还得顾念太后娘娘呢。”

“淑容不必这样试探本宫的意思。”皇后斜斜地睨过来,顾清霜低了低头:“臣妾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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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宫外的清查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又过几日,兰馨情形好了,皇后便传她到跟前问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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