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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悦紧紧咬了下唇:“可是……可是父皇已经没了,母妃怎么办?不跟我走,她日后住去哪里?她娘家都没有人了!”

秦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见她眼中只有对母亲的担忧,而无分毫对父亲的思念,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便坦然道:“新君既认了你与佳颖的公主身份,自也会给你母妃该有的体面。我问过了,他打算给你母妃封个诰命,日后就在皇城里养老,日后若两国关系能再近一步,你们两个能回来省亲,便也可以再看看她。”

佳悦的心弦陡然一松。

作为亡国公主,这已算是极好的结局了。

可她接着又想起念珺,虽知念珺是秦菀的女儿,出路自不会差,还是不安地又问了句:“那念念呢?她……她会死吗?”

秦菀的神色不禁复杂了一瞬:“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能饶你们母女一命,你倒觉得我会杀了她?”

“只是问一问。”佳悦窘迫地低下头,不再吭声了。秦菀起身不再多留,边往外走边告诉她们,“待陛下登基,佳悦便要启程,我会自掏腰包给她备一笔钱财傍身,姐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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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一日,秦菀终于打算去见齐轩了。

她本有心再磨他一阵,然而看押他的人来回话说,他自从见了皇子公主们的项上人头就绝了食,不吃不喝,又一味饮酒。她若再不去见,只怕就没机会亲自送他走了。

她于是在暮色四合时去盈云宫见了祝氏——便是从前的莹妃。

数日不见,祝氏还是老样子。她当了数年的宠妃,一直很会“敛财”,是以这阵子虽然局面突变,她被押在宫中形似囚徒,但凭着花钱打点也没受什么委屈。

秦菀见到她时,她正坐在茶榻上啃着枣子看闲书,面色红润如旧。见她进来,祝氏讶然了一瞬,继而揶揄:“啧,稀客,不会是来给我送三尺白绫的吧?”

“姐姐这样的美人,吊死了多可惜?”秦菀打趣回去,笑吟吟地坐到她身边,“我是来求姐姐帮忙的,姐姐若肯帮我,事成之后我就放姐姐出宫。”

“哟,想赶我走了?”祝氏清脆地嚼着枣子,侧首看她,“那我要价可高——你给我一万两黄金,再在江南给我置套宅院,咱什么都好说。”

秦菀凝神沉吟片刻,缓缓道:“一万两黄金没有,宅子我也没心思去挑。但姐姐若肯帮我这个忙,姐姐在盈云宫中积累的赏赐尽可带出宫去。”

“……你疯啦?!”祝氏讶异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攒了多少好东西?你若让我带走,我……我怕不是能在江南买下一座城。”

“就这个价。”秦菀笃然。

“那行!”祝氏立刻应了,顿了顿声,又变得有点气虚,“你不会有什么事要让我去送死吧?那可不行。我……我还没活够呢,攒的银子我也想活着花,变成随葬品可没意思。”

“姐姐在想什么?”秦菀摇头失笑,“姐姐放心便是。这些钱我也巴不得姐姐带出去活着花。姐姐这厢花着,朝廷还能收税,钱拐两道弯便入了国库,倒比只扣在宫中行赏强。”

“你操的心倒不少。”祝氏丢了啃干净的枣核,拿了个新的枣子继续啃,“说吧,什么事,我听听。”

“姐姐得陪我见废帝去。”秦菀一字一顿。

“……”祝氏一口枣子噎住,木了半晌,坦诚道,“那得再加五十两银子。”

“你还缺这五十两?!”秦菀目瞪口呆,祝氏悠哉地继续啃枣:“苍蝇也是肉,你就说给不给吧,不给你找别人去。”

秦菀无言以对,心知自己被她讹上了,只得点头:“花晨,取钱去。先付二十五两的定金,余下二十五两回来再结。”

“好嘞。”祝氏手里的余下半个枣一丢,掸手,“那咱走吧。”

看着倒比她还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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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之后,马车踏着昏暗的天色驰出皇宫,行向看押废帝的小院。秦菀想到满回廊悬挂的人头,怕吓着祝氏,便贴心地用布条蒙了她的眼睛,自己牵着她的手进去。

饶是这样,祝氏进院门时还是被院中腥臭与酒味混合的气息恶心得一阵干呕。秦菀只得拉着她走快了些,步入正屋,便回身阖上门。

废帝早一刻就被她差来的人缚在了内室的床上,外屋里安安静静。她扶祝氏落了座,解去她眼睛上的布条,客气道:“劳姐姐等我。”

“你去吧。”祝氏摆摆手,任由她去。

秦菀看向花晨,花晨沉默无声地奉上了那只纯金的小箱子,她小心的接过,径自步入内室。

这箱子,也是用那一百二十七支签子打造的。她制那些金签时用足了黄金,打造首饰总有余料,就都攒了下来,最终铸成了这只小小的金箱。

内室之中,早已按她的吩咐多置了几盏多枝灯,照得四下里灯火通明。幽幽灯火中,她满头黄金与手中金箱皆熠熠生辉,光亮直有些刺眼。

被缚在床上的齐轩浑浑噩噩,盯着那抹金光看了半晌,倏尔回神,醉意尽失:“徐思婉……”他切齿,下一瞬反应过来她原本的名字,眼中恨意更甚,“秦菀!”

“哈。”秦菀笑音出喉,安然将那金箱放在了桌上,径自坐到床边,歪着头看他,“陛下这些日子,可过得还好?”

“你不得好死!”他怒吼起来,身子虽被缚得紧紧的,却奋力地抬起头,额上青筋暴起,“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她轻轻一啧,“陛下还不明白么?臣妾就是陛下的报应。”

“朕带你不薄!朕一直宠着你!朕……朕从未这样待过谁!”他愈显愤怒,挣得整张床都在颤。

秦菀不急,安然欣赏着他的每一分怒色。眼看着他愈发激动,又渐渐失了劲力,挣不动了。

她探手往袖中一摸,摸出短刀,拔出刀鞘,刀刃贴在他的侧颊上。

她俯身凑近,欣赏着这张本该熟悉的脸。

十余日不见,他消瘦了一大圈,眼窝也深陷得厉害,看得她心里痛快。

她轻轻地划了一道,鲜红的血痕倏然涌出。他们近在咫尺,她清晰地嗅到那股血腥气,勾起笑来:“疼么?”

齐轩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的怒色终是淡了,一分分地化作恐惧。

她嗤笑,手上短刀挪了挪,搭在他额头上,慢条斯理地又割了一刀,再问:“疼么?”

“阿婉……”他哽咽起来,额头上的鲜血渐渐淌到眼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更加惊恐,“阿婉……阿婉你别……”

他张惶着摇着头,想躲开她的下一刀,她便也不执着于那张脸,刀又挪了一挪,凑到他的肩部。

齐轩惊慌失措:“阿婉……阿婉!朕昔年多有无奈,这些年……朕带你不薄,你就……你就没喜欢过朕吗?”

“陛下好雅兴。”秦菀抑扬顿挫,上挑的美眸微微眯起来,“这会子还有心情追问这些。”

语毕,她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狠狠刺进他的肩头,惨烈的叫声响彻卧房。

“我怎么可能喜欢过你!”她忽而怒问,利刃拔出,转而再度刺下,“我每一天都盼着你死,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一百二十七刀,她最终在他身上动够了一百二十七刀。

鲜血淌了满床,单薄的床褥几乎兜不住,血一滴滴地坠到地上,黏黏稠稠的,慢慢积成了小小的一汪。

最后一刀,她割了他的喉咙。

那猩红的鲜血啊,像个小小的泉眼一样,汩汩地流淌出来,流了很久。他双目大睁,抽了好几口气,就像先皇后离世时那般。

最后,他就这样大睁着眼睛断了气,那泉眼也不淌了,留下一片难看的血污。

秦菀摇摇头,心疼这被毁的床褥与枕头。继而再次动了刀,耐心地将他的头颅割下。

头颅离了脖颈,又淌出了些诡异的稠浆,或红或白,染脏了她的衣裳。

秦菀只作未觉,抱起那头颅,手中的刀又赐下去,沿着头皮一下下地划,然后放下刀,又一下下地剥。

就像是……

就像是剥柚子。

她不知剥了多久,终于将那颗头颅剥净了。皮被丢在脚边,只余一颗头骨托在手里。

她眯起眼睛,认认真真地端详那颗头骨,端详了许久才真真切切地让自己相信,一切都结束了。

——她杀了他,而且将他剥成这个样子。

——据说死无全尸的人找不到投胎的路,那他应该再也不能往生了吧。

她素手轻托着那颗骷髅,忽而发出了笑。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