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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倩婉仪诞下三皇子,三皇子再如楚舒月所言与皇长子站在了一起,皇次子就会愈发黯然失色。

“这孩子她不能生下来。”玉妃银牙紧咬,“本宫不能让这孩子落地。”

楚舒月与她想法别无二致,闻言却不一味附和,反倒低下眼帘,意有所指地轻声言道:“娘娘还是谨慎一些。”

玉妃一凛,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倩婉仪是个狐狸。先前锦嫔那一计,她们前后铺垫了那么多,却不料倩婉仪竟在最后一刻回过味来,就那样临阵翻了盘。

这一回,她们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栽跟头。

玉妃强定住神,凝心细想,楚舒月也温声道:“咱们万不能让她虚晃一招骗了咱,先探探虚实再说。”

“这话在理。”玉妃渐渐平静下来,思索片刻,唤来了身边的大宫女红翡。

红翡附耳上前,玉妃低声吩咐。楚舒月见状只低下眼帘,只做出一副守礼的样子,全然无意去听。

又过不多久,楚舒月也从惠仪宫中告了退。她此行只带了一个侍婢出来,是她从家中陪嫁进来的兰韵。一如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与侍婢一般,这主仆二人也是自幼就在一起的,至今已相伴多年,素日无话不谈。

楚舒月便趁着宫道上清静无人,将事情草草与兰韵说了,兰韵听得心神一紧:“倩婉仪若真生下孩子……那可了不得。陛下一贯宠着她,到时还不把她捧上天去?”说罢打量楚舒月一眼,“娘子可要帮玉妃娘娘?”

“自是要帮的。不为帮她,只为帮自己,我也不能真让倩婉仪生下孩子来。只是……”她驻了足,望着幽长得似无尽头的宫道,沉了口气,“我也不能让玉妃拿我当枪使。”

兰韵明白她的意思,脸色不禁白了一层,低下头道:“是。前有陶氏、后有锦嫔,您若有个什么闪失,想必玉妃娘娘也只会作壁上观。”

“是啊。”楚舒月叹道,“这宫里头,谁也不能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头。陶氏和锦嫔都太傻了,我不能步她们的后尘。”

说罢她又凝神细想,俄而笑道:“这两日,你得空就去方才人那里走动走动,就说我闲来无事,想找她喝喝茶,咱慢慢跟她热络起来。”

“娘子找她作甚?”兰韵拧眉,“方才人蠢蠢笨笨的,说话都不过脑子,阖宫都拿她当个笑话看。”

“所以我只能找她。”楚舒月噙着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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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病的日子平静无波地又过了两天。这两日里,皇帝到过拈玫阁一次,自被徐思婉挡在了门外。

他一言一语极尽深情,无非是担忧她的身子,再者就是表露相思。徐思婉声音柔弱,亦有无尽思念道出,只是执意不肯开门。

这样一来,他倒也没有办法。因为圣体安康在宫中素来是大事,妃嫔若怕过了病气给他,就是为了他好。

再者,在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候,他也总不能翻脸硬闯,最终便只得败兴而归,嘱咐宫人好好侍奉她。

这两日里,徐思婉手上的肿胀终于渐渐消退,虽然青紫痕迹仍在,按上去也还是疼,但总算可正常活动了。

她便不再敷药,只是晾着,任由它自己慢慢见好。转眼又至傍晚,路遥再行过来请脉,忽而提起:“臣今日为娘子煎药时,被宫人支开了。”

“哦?”徐思婉一哂,羽睫轻抬,“详细说说。”

路遥躬身道:“那时其实药已差不多煎好,有个宦官急着来请臣,说是有宫人发了急症。臣想着娘子先前的吩咐,便放下药去看了,那人急症确是有的,却是旧病,并不打紧,找任何一位太医亦或医女都可施针医治。”

徐思婉露出玩味:“那我的药呢?”

“花晨姑娘下午端回来那碗就是,臣倒没验出什么异样。”说着语中一顿,又言,“倒是那药渣……臣也按娘子吩咐仔细验了,不见添了什么东西,若与昨日的相比……反倒少了几钱。”

“少了几钱?”徐思婉略显一怔,初时不解,转念一想就懂了,便不由失笑,“她们够谨慎的。罢了,你只当不知此事,将药渣倒了吧。”

“诺。”路遥长揖,徐思婉睇了眼唐榆,让他去送。唐榆将路遥送至院门口便折回来,叹道:“她们若连药渣都查,脉案比也要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徐思婉坐在茶榻上悠悠笑着:“若她们真信脉案,反倒不会查那药渣了,且瞧着吧。”继而面显不耐,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茶榻上,舒展开来,“若莫尔什么时候再起沙暴啊?”

“理当快了。”唐榆一哂,“往年这个时候就已会有,今年……许是若莫尔那边春意来得迟些,亦或雨水多些,可总会有的。”

远的不说,过去二十载里,还未听说过若莫尔哪一年不起沙暴。

再养六七天,徐思婉手心上最后一抹青痕也消失无踪了。她的手又恢复得白皙无瑕,葱白的十指柔软纤长。

她也总算得以自在的翻书拿筷子了。其实早两日也不是不行,唐榆花晨他们却怕极了她青紫之下的伤肿还有暗伤,动多了就会伤得厉害。

如今最后一点伤也不见,花晨便又喊了路遥来,仔仔细细验了许久,确信筋骨皆无异样,才总算彻底放心。

待花晨送路遥离开,徐思婉抬起眼睛,正扫见唐榆一副难言的笑。她问他笑什么,他眼睫低了一低:“伤可算好了,替你高兴。”

“看着可不像只是高兴。”徐思婉打量着他,斟酌道,“莫不是急着看我生事,想看我如何赢了玉妃?”

“……倒也不是。”他笑一声,沉了沉,说了实话,“日后不能帮你夹菜翻书了,倒忽而有些不适应。”

徐思婉呼吸凝滞,虽仍维持着笑容,却别开了视线。

他这样,原是她想要的。他的每一分动情都因她算计而生,只因她需要一个能让她十二分信赖的宦官跟在身边,而他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所以,她时常拨动他的心弦,时而是细致入微的关照呵护,时而又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要他来护着她。

她有意让他对她生出了不当有的情愫,她原本以为她会觉得畅快,就像她算计皇帝、亦或算计旁人得逞后那样。

可真见了他如此,她竟很难过。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不可饶恕的坏事,让她觉得羞愧难当。

唐榆亦别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地上平静了两息,他自感失言,不再多语,转而只问:“今日想吃些什么?”

“鸡汤。”她答得很快,抿了抿唇,又细作吩咐,“让小厨房添些花胶一起炖进去,熬得浓稠一些,再添些滋补之物。就说我风寒刚好,想好生补一补。”

“好。”他应声,又问,“皇后娘娘那边,不去回话?”

“不急。”徐思婉淡笑,“玉妃那边还没动静呢,等她几日,皇后娘娘自也明白。”

唐榆无声地点了点头,就转身出了门,去吩咐小厨房依她所言备膳。

前后脚的工夫,月夕正好往里走,险些与唐榆撞个照面,索性避的及时,绕过唐榆进了屋来:“娘子。”

她一唤,徐思婉抬眼:“怎么了?”

月夕压音道:“四小姐差人来说,她适才在御花园里遇上了方才人。方才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拉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还关心了娘子的身子。四小姐应付了她,也自觉没说什么,等她走了却越想越不安生,便遣了身边的宫人回来,先知会娘子一声,还说一会儿自己也过来一趟。”

“话既已说了,又何必再去慌张。再说,方才人也不是什么能惹起大风浪的人。”徐思婉勾起笑容,凝思细想,又言,“也罢,一会儿请她一起用膳,我也好听听方才人究竟探问了什么,也好知晓她们往没往那处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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