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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的年轻人,只要看到一点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会下意识地把这件事情拍下来,几个坐在后排的年轻人不由自主拿起了手机,将摄像头对准江络。

江络:【狗系统,来首电音,燃一点的。】

系统:【来嘞。】

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写下了第一笔,一个绝对值符号。

从落下第一笔开始,江络再也没有停顿哪怕一秒。因为评分标准还包括解题过程,她甚至连每一幅哪怕不必要的函数图像都画了出来。

那些或同情,或嘲讽的声音逐渐消失。

人们的目光从史密斯那边,移到了江络身上。她看上去很自信,也很沉着。

其中有一些不由自主地拿出纸笔,开始跟着演算——然后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跟上华国姑娘的速度,不得不探出头去问那几个出题教授:“到现在为止,她做的怎么样?”

“到现在为止。”教授顿了顿,“完全正确。”

史密斯听着旁边“笃笃笃”的粉笔声音,后背开始有点冒汗。他对比了一下进度,没关系,到现在为止还是他领先,虽然他的解题过程没有江络那么完整,但是他很肯定自己能首先得出正确答案。

他刚要把视线从江络那块移开,忽然一顿。

——江络转过身,从后面讲台上拿了另外一只粉笔。

“她要干什么——哦,我的天!”

江络已经写满了一块黑板,她将那块黑板往上一推,在下面露出来的空白处,左右手拿着两支粉笔,同时开始书写。左手还在画函数图像的时候,右手已经顺着图像得出的答案开始下一步运算。一心两用之下,江络的速度甚至没有被影响丝毫,甚至越来越快。

参会者们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络,难道她真的能打败史密斯?

那几个举着手机的年轻人得强忍着激动,才让屏幕不至于抖动。

史密斯的汗已经遍布脊背,手滑得几乎拿不住粉笔。

史密斯既然能成为常春藤之一的教授,并且这么多年拿到不少成就,自然是有一定本事,但是这不代表他的抗压能力很强——他已经站在高位太久太久了,久到早已忘记在万众瞩目之下做题的那种脑子空白感。

但是江络不一样。

地狱高考世界是允许作弊的——虽然一旦被发现,唯一的下场就是极刑。最后几场晋级,作弊的难度越来越大,每一位考生周围,至少有十几个摄像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种压力,对她来说反而能刺激她的思考。

江络左手一挥,一支粉笔准确地落入粉笔篮中。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写下了最后答案:负无穷。

作为评审代表的一位老教授站起来,宣布道:“回答正确——并且,你的解题过程,我认为已经不可能更加完整了。”

毫无疑问,胜利者是江络。

史密斯僵硬在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随即就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一样,整个人都颓丧下去。

胡教授想起江络刚才和他说的那句话——“这确实是一道很小的题。”

他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然后第一个开始鼓掌。

接下来,掌声一个接一个响起,越来越大,甚至还夹杂着几句欢呼。

江络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朝下面做了个标准鞠膝礼,走下讲台。

胡教授上前拥抱了她一下,说:“江络,你给我——也给华国长脸了。”

江络笑了一下,发觉纪与臣站在后面,低着头,脸上表情复杂得要命。

研讨会结束后,江络和不少教授交换了联系方式,才终于从人堆里挣扎出来。

纪与臣看她一眼,别扭道:“快走吧,就因为你忙,飞机都得赶着去。”

回国的一路上,纪与臣都是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

到燕京的时候是深夜,胡教授不放心江络,让纪与臣把她送到汽车站。

两人沉默地坐在汽车站冰冷的椅子上,深夜,周围甚至没几个人。

纪与臣沉默好久,开口:“那个,之前的事,我说你是想红想疯了才去选秀,对不起......还有,研讨会上你给老头长脸了,谢谢。”

“哦,”江络闭着眼睛,“没事。”

纪与臣奇怪:“你不在意吗?”

“为什么要在意,我们很熟吗?”江络睁开眼睛,一如既往冷淡,“你要是真的愧疚,这次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记得还啊。”

“你这个人真是——”就不该对她改观的!

纪与臣正生着闷气,江络忽然开口道:“你不会是怕胡教授会喜欢我超过喜欢你,才一直这么别扭吧?”

“怎、怎么可能!”纪与臣被戳破心思,一下子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也没多厉害嘛——我其实也能解出那道题,只是比你晚了几秒而已!”

江络愣了一下:“真的?”

她能做出这题纯属是靠经验,要是纪与臣真的也做出来了,他怕是真的很有数学天赋。

纪与臣不甘不愿:“我骗你干嘛,真的就晚了几秒。但是有什么用,反正现在老头已经更喜欢你了,以后有什么肯定先想着你,先成为知名数学家的也会是你——”

“不会。”

纪与臣被打断,缓缓扭过头,看向江络:“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喜欢数学。”

纪与臣不相信:“你骗谁呢,那道题里很多理论都是博士生都不一定会涉及的,你要是不喜欢数学,怎么会知道?”

江络微微后仰,看着高高的天花板:“我虽然不喜欢数学,但是我很感激它。”

数学和语文这种看天赋的学科不一样,是能靠努力,靠技巧加分的,如果不是数学,她早就死在地狱高考世界了——毕竟复活卡并不是一直能拿到的。

江络似乎想到了什么令她怀念的事,墨绿色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纪与臣看不懂的光。

纪与臣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正想问什么,广播播放:“燕京到北省Z县的XXX号巴士已到站,请乘客们有序检票。”

江络站起来,回头最后看她一眼,用她独特的,有一点点磁性的清冷嗓音说道:“加油啊小孩,你才是有天赋的那个,好好学,以后为国争光——说不定过个十几二十年的,你照片就能贴遍全世界高校数学系的墙了。”

她压低帽子,高挑纤细的身影一闪,就通过了检票口。

纪与臣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好久都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