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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司赫靠着马车的车壁,神色有一些沉郁。

卫司雪说:“我们留在城中过年的话,是不是该采买东西了?”

“十月初而已,还有两个多月。”折春说:“现如今正是秋猎的好时候,你若是闲不住,便去皇家猎场打猎。”

“那里面都是一些养的不会跑的兔子,要么就是看到人恨不得撞在身上的鹿,有什么意思?”

卫司雪说:“我一箭能将天上的飞鸟穿成串,你是不是没见识过我的能耐,让我玩那种小孩子的东西!”

折春看着卫司雪说:“你能咬开骨头,就从此不吃豆腐了吗?”

卫司雪竟然被噎了一下,然后笑起来:“那明天我带你去,我打得你看着,我给你猎一头鹿回来,炖一些给你补一补,顺便再泡点鹿血酒。”

卫司雪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些揶揄,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嘲笑折春老了,力不从心。

“你们两个把嘴闭上!”卫司赫听着他们越说越不正经,瞪了他们一眼,黑着脸坐在车里头。

三个人回到王府,折春去证明他自己没老,卫司赫回到自己的凌霄苑,就看到他院子当中跑过好几批战马。

而戎瑾玉那么娇小的一个骑在马上,没有马鞍也没缰绳,就直接抓着马鬃,微微躬身趴在马背上,那个被她骑着的马匹怎么甩也甩不掉她。

卫司赫满心的沉郁,瞬间就被戎瑾玉这副样子给搅得稀巴烂。

在他的心中,戎瑾玉一直都是个兔子,白白软软的,非常听话,他从来没见过戎瑾玉这么野的一面。

而且戎瑾玉很显然骑术非常好,这么多年养马不是白养的,什么样的烈马到她手里都能驯服,甚至不是靠着力气。

“瑾玉!”卫司赫看着戎瑾玉有两次差点被甩下来,吓得还哪顾着想什么官场,连心都差点被吓得掉底儿。

“快点下来!”卫司赫看到旁边有放着绳子,足尖在地上轻点了一下,抓住绳子便要在那马匹跑过来的时候飞身上马,将容瑾玉给救下来。

只不过他抓住绳子缠绕成圈,正要截住这匹马的时候,戎瑾玉突然操纵着马停在了他的面前。

马匹的前蹄高高地扬起,仰天嘶鸣了一声,几乎后背呈现出笔直的弧度,但是戎瑾玉却稳稳地坐在上面。

很快马匹放下前蹄,戎瑾玉一身薄汗,双颊潮红一片,居高临下地看着蓄势待发的卫司赫,奇怪问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卫司赫连忙将绳子扔了,抬手伸到戎瑾玉面前:“赶快下来,马鞍和缰绳都没有放,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戎瑾玉没有马上下来,倒是弯腰拍了一下卫司赫的手。

“王爷难道不知道,驯马的时候不能套缰绳,尤其是战马。”

卫司赫当然知道,他只是不知道戎瑾玉会驯马,他不知道戎瑾玉一直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更不知道戎瑾玉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王爷先进屋去吧,我命人给王爷熬制了莲子羹……”

戎瑾玉说着,再次骑马跑了,她以后想开一个马场,专门驯马卖给军队。

卫司赫站在原地看她满院子跑,胆战心惊,看着她将院墙当成障碍,飞一样地跨过去……

他的心跟着戎瑾玉来来回回地忽上忽下,心里面其实还有一点酸酸的。

戎瑾玉以前都会老老实实地等着他,亲手给他熬制莲子羹,现在就只叫下人给他弄。

卫司赫并没有去喝,一直看着戎瑾玉,直到夕阳西下,天色已经擦黑了,戎瑾玉才停下来。

她从马上蹦下来,一身骑马装,飒爽非常。

戎瑾玉其实早就喜欢马,可是从前因为家庭和成长的原因,她总觉得女子该是三从四德,总觉得女子不能做出格的事情。

所以她只是羡慕着卫司雪,连最喜欢的骑马装都没有穿过,反倒让人给卫司雪制作。

但是现在戎瑾玉衣柜里面最多最贵的就是骑马装,她在卫司雪身边待的久了,在军营当中待得久了,早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娇柔小白兔了。

虽然她的外表因为发育停止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可是戎瑾玉现在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有勇气找回自己喜欢的人。

她跟卫司赫之间,仰望的关系正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莲子羹喝了吗?”戎瑾玉下马之后,拍了拍手上粘着的马毛,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吩咐旁边的小厮说:“那匹红马,今天晚上给精饲料。”

小厮立刻躬身答应,戎瑾玉走在前面,回头看下卫司赫说:“王爷还在这里站着?”

卫司赫跟着戎瑾玉的身后,看着最后一点天光,像是都被她的后背给吸进去一样,快步走了几步,抓住了戎瑾玉的手。

临近年关,像在梦境当中的时候那样,一家人开始没有节制地买买买。

毕竟年后如果去封地的话,隆化城有一些东西在封地那边确实是买不到。

两个月转眼飞速而过,戎问枫成亲,一次娶四个,可把他那个没死的将军父亲给乐坏了。

这么多年卫司雪无所出,根本无法生育,戎老将军不知道鼓动多少次想让戎问枫将卫司雪休了。

但戎问枫从来不肯答应,戎老将军要不是看在他能光宗耀祖的份上,早就把那个私生子认回来了。

私生子现在也好几岁了,只不过戎问枫现在算是载戎老将军的眼中“走回了正轨”。

所以那个私生子彻底不受重视,从将军府内又被赶出去了。

世事就是这样无常,卫司雪带着折春参加戎问枫的新婚宴席,看到他一个人牵着四个新娘,啧啧地搓自己大腿。

三拜之后,新娘子们送入洞房,戎问枫挨桌敬酒,到了卫司雪这里,他狠狠撞了一下卫司雪的杯子。

然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婚?”

“年后。”卫司雪说:“我们不着急,等去南陵那边安置下来再说。”

“不过你……辛苦了呀。”

卫司雪拍了拍戎问枫的手臂,一脸暧昧:“我昨天猎了一头鹿,今儿扎了个大红花给你送过来了,多吃点肉,再泡点鹿血酒。”

“滚蛋。”戎问枫满脸带笑地骂了一声。

他又将杯子在折春的杯子上磕了一下,挑着眉说:“金玉侯,等我鹿血酒泡好了给你送点。”

折春也笑了笑,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婚礼热闹非常,满朝文武几乎全部到场,连皇帝都派了身边最亲近的太监来送了贺礼。

戎问枫喝得双颊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水雾,他是真的高兴。

高兴的不是他升官发财、洞房花烛,而是他这一生爱过的人,还有正爱着的人,全都有了好的未来。

命运像错乱的线球,纠纠缠缠,现在终于解开,让一切都回归了正位。

戎问枫婚礼之后,就是新年,卫司雪觉得一切都跟那个梦境重合了一样。

他们还是吃过了午饭就出去,在街上看焰火,看各种各样的表演,买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晚上的时候,卫司雪还专门定了梦境当中的那个二楼,和折春还有卫司赫跟戎瑾玉一起站在二楼上,看着外面焰火升天。

年节过后,卫司赫“病重”。

几个太医会诊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卫司赫不适合长期呆在隆化城,因为现在隆化城正是冬季,不适宜养病。

卫司赫“一病不起”,甚至还传染了他府中众人。

于是他们一大家子,得到了皇帝的恩典,名正言顺地在年节过后,连十五都没过,直接南下。

他们是在南下途中过的十五,浩浩荡荡的马车,走官道,将王府的旧奴也全都带着了。

路上遭遇了两波听闻他们并重意图不轨的,正好解了卫司雪的手痒。

一路南下到南陵城非常的顺利,南陵城此刻正是隆化城秋末的气温,而且这是南陵城一年最冷的时候。

卫司雪一回到这里,就像是鱼儿进入了水中,她自小就在南境这边长大,这里简直是她的故乡。

她这个镇南将军,空有其名,皇帝后续让她上任的旨意并没有下,所以卫司雪根本就不用去边境。

她整日闲散地带着折春到处走,将南陵城十几天就玩了个遍,然后又带着折春去隔壁的城镇疯玩儿。

卫司赫一闲下来,整个人都要长毛了,幸好戎瑾玉见他闲得难受,把他弄到了自己要建马场的地方,让他给自己当苦力。

卫司赫一边心中不甘,他堂堂天潢贵胄,怎么能像个乡野村夫一样?干这种粗活!

但是他又干得很来劲,而且他根本就不像一个乡野村夫,简直像一个乡野村妇……

整天那两个眼珠子就盯在戎瑾玉的身上,动不动就敏感脆弱,和卫司雪偷偷抱怨对比着,戎瑾玉没有之前对他好。

卫司雪哪有功夫管他那些破烂事,被他嘟囔得烦了,就直接说:“哥,你相信报应吗?你之前抛弃她,却让她长了翅膀,现在你捂不住她了,就只能跟着她一起飞。”

卫司雪跟折春疯玩了整整三个月多月,将南陵城附近的所有城镇全都玩遍了。

折穿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正如同枯木逢春,像开出花来一样,哪用什么鹿血酒来滋补?

卫司雪开始筹备跟折春的婚事,已经是六月份的事情了,南陵城这个季节到处山花遍地,戎瑾玉的马场也已经建起来了。

卫司赫又有事情做了,整天指点江山,他就喜欢干这种事,而且能把这种事情干得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