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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世安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失控了,感激地回头对着许一诺要说些什么,许一诺摆摆手,轻笑一声:“你戾气太重,加之此事心障未消,情绪还需多多控制。”

卫世安点头称是,鞠了一躬后退到位子上,攥着拳头发呆。

屋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四位先生静寂无声地坐着,眼睛盯着水镜,却不知道心思在不在上面。

楚凝悄悄地缩起脖子,尽量忽略满屋子死寂冰冷的氛围。明明刚刚还是肃杀暴虐,此刻落针可闻让她些许有些不适应。

她虽然没接触过风澈,但他的名字对她来说可谓如雷贯耳。

如今,在凡人界,他的事迹衍生出话本评书,被人日日传唱诵读,茶楼酒馆至今还有人为究其善恶大打出手。在修真界,崇拜尊敬他的人如过江之鲤,近乎到奉为神明的狂热。同样,亦有人恨他入骨,恨不得食其髓吞其肉。

她一直以为卫世安和赵承文也是后者。

她曾多次听见两人情绪激烈地争辩风澈活着的时候的所作所为,观点不一评价不同甚至理解相悖,却对风澈出奇一致地厌恶。可能是在一起骂多了,骂的花样都差不多了。

她当时太年少轻狂,心里想着:这有什么可以吵的?明明都很讨厌那个人,还不如和和气气一起骂他。

她一时嘴贱,进去掺和,认为自己解决了一桩多年固化的矛盾,故作聪明地说:“风澈就是个混账这个观点难道不是公认的吗?既然你们评价统一,那你们还在争论什么?”

面前原本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齐齐转过头看她,表情变得奇怪扭曲,复杂的眸光一变再变,然后沉淀下来成了她不理解的,像是护犊子一样的情绪。

然后他们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平白无故骂了她一顿。

她一时被骂蒙了,竟然产生一种“这俩人不想让别人骂风澈,只能自己骂”的错觉。

她不是很懂,但是胜在懂得趋利避害,再见到这种场合,就明白当一个透明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声清脆的叮咚声打破了死寂。

楚凝揉了揉缩得僵硬的脖子,欢欣雀跃自己终于不用在低气压里保持沉默了:“来了来了,又有学生交卷了。”

和上一张狗爬字的糟心不同,这张卷子明显让人心情愉悦。倒不是字迹多么惊艳好看,实在是因为对比太过强烈。

这孩子写得一板一眼,字体方方正正近乎刻板,执拗地列在一起,被无形的框束缚得死死的。

他的答案精简准确,几乎是教科书一般的答案,冷冰冰不带丝毫个人感情色彩,与先前的姜澈跳脱的答案完全不同。

赵承文看着手里全对的卷子,心里没来由不太舒服。

他很喜欢学习努力认真的孩子没错,可是这孩子每一步每一笔,都是按照他期待的来,他偏偏喜欢不起来。

他翻了翻水镜,找到了这个孩子。

水镜中,那个孩子交了卷子,依旧稳稳当当坐在原地,双手交叠放于腿上,腰杆笔直,一直维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一张小脸微微扬起,冷静自持,只有从轻抿的唇才能看出他的紧张。

卫世安看着水镜上的号牌,心道一声了然,他与赵承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复杂。

赵承文有些无奈:“姜家修剑道,有些山门讲求约束己身的苦修,这孩子像是如此。”

他指掌拂过水镜号码牌旁“乔陌”这个名字,心想太过教条反而让人不太舒服。

然后他就瞥到一旁还在专注于拿小黑手摸墙,搞得满屋子一团糟的风澈。

赵承文:“……”

还是听话点好,听话点好啊……

姜临倒也不是不想快点交卷,主要是以往他用右手在学堂写字,先生们认识他的字,然而他偏偏是左利手,左手写得比右手好,直接让他犯了难,慢吞吞伪装小孩字体,实在浪费了好多时间。

他对自己的答案倒是不担心,就是怕某人一言不合就作妖。

答题的时候他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当时顾着答卷没细想,现在交卷了他越想越不对。

风澈刚被先生们针对一次,不报复回去简直不符合他的性格。

以他目前能想到的方式,风澈也只能在卷子上做文章了。

他一想到风澈刚开学就把先生得罪透了,就忍不住扶额,这个开局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

他真的后悔先前告诉风澈,尽量进入年级前十,需要高调引起先生注意,才能有机会进后山。

现在他才知道,风澈进了门就像故意挑衅一样对着赵承文抽风,原来是因为他那句“高调”,合着这是风澈高调的方式。

他坐在原地,生怕风澈真像他想象那样再干出什么事来。

他这么一紧张,反倒迎合了刻意伪造出的人设,小脸绷紧,乌溜溜的眼看向门的方向,拘谨地等待着考试结束。

恨不得马上就飞到风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