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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大气,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记得更好啊。”

为什么要记住灾难带来的创伤,那样的教训,本来就不是普通人的错,而是战争、而是政府的军事基地的错误啊!

他的诞生带来的后患,被滚滚向前的时代“抚平”了啊。

参与其中的有麻生秋也,有兰堂,有江户川乱步、有涩泽龙彦、有政府和财阀等多方人力物力,更有他自己的一份帮助。

大家都贡献了力量。

填坑造陆,总比填海造陆要容易一些。

荒神躁动而阴郁的灵魂在一览无遗的蓝天、在这片跨时代的建筑群下获得了珍贵的安宁,他终于不用蹲坐在擂钵街的屋顶上看着深坑和焦土,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悲哀的感觉了。

夏目漱石得到结婚请帖,上面多了一些内容,是麻生秋也在请他当婚礼的主婚人,他的表情慈和了下来。

可以结婚了,是不是就说明两人的爱情非常稳定?

他也不想每天都担心大弟子出事啊。

“主婚,不是不可以……”

“不过……看样子你也不想举办日式婚礼,如果是西式的……婚礼地点是在哪里?我提前去看一下场地……”

夏目漱石打了个国际长途给乐不思蜀的某个人。

之后。

他得知婚礼地点分两个部分,不由拔高了声音:“礼堂订在教堂?算了,你要是能做到那是你的本事,老夫只负责给你念几句台词。”

打完电话,夏目漱石笑骂一声:“臭小子。”

失去父母的麻生秋也,此世能称得上亲长的人就是他了。

“结婚证……”

夏目漱石头疼,两人跑去了国外领证,日本这边,他虽然认为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推动同性婚姻法,却还是想为大弟子争取一些好处。

“一张证书……老夫找那些人签字,弄出特殊版本的吧。”

全国仅此一张。

给予同性情侣的结婚证明。

八月十五,这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也是战争的结束日,更隐喻了“八月十五”中秋月圆的美好寓意。

这一天,天气最热。

小小的尖顶教堂了,坐满了与麻生秋也和兰堂认识的人,他们身穿着涩泽龙彦定制的白色西装礼服,相伴踏入了婚姻的殿堂。

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充当陪伴者,捧着花束,笑嘻嘻地向大家打招呼,与其说是伴郎,不如说是家里自带的花童。夏目漱石为他们主持婚礼,神父代为见证,平静地看着两人。

麻生秋也和兰堂不用给彼此戴上戒指,手上的新戒指证明一切。

夏目漱石心绪复杂,取代神父责任地说道。

“按照西方的礼节,在婚礼进行之时,如果有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傻孩子,找个机会说出来吧。

“没有。”

兰堂一马当先地说道,幸福地握住秋也的手。

法国人最适合的是西式的服装,这一套白色婚礼服为他量身打造,蕴含了涩泽龙彦对时尚的审美和对两人的“美”的认可。

麻生秋也温柔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没有。”

夏目漱石嘴角微抽,接着讲婚礼台词:“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说到后面,夏目漱石都有一些惭愧了,兰堂今日没有佩戴耳罩和一系列保暖物品,站直了腰,克制住了对寒冷的畏惧,仿佛是聚光灯下耀眼的法国玫瑰。

麻生秋也打断了夏目老师的话,笑道:“不用按照教会的惯例,我们不用在‘主’的面前见证爱情,我们只是在这座教堂,见证这份过去……倒是让神父先生为难了,抱歉。”

他对旁边的神父致歉,而后他转过身对兰堂说道。

“兰堂,我们不需要这些。”

——我永远不会让你未来陷入尴尬的境地。

“这只是一场婚礼,属于我们,大家一起为我们见证,贺喜。”

——我们相爱就足够了。

“我爱你。”

麻生秋也执起他的手,单膝跪下,亲吻戒指。

教堂里的掌声响起!

兰堂受到他干净利落的行为的影响,笑了一声,特意去看了看黑蜥蜴那些满脸纠结的人:让你们满脸不自然,挺有趣的,怪不得秋也会邀请这些人来。他把秋也拉起来,拥抱住发光发热的“太阳”,驱散自己穿少了衣物带来的寒冷,也堵住这个男人甜言蜜语的嘴。

法式,热情~。

谁在乎那么多宣誓和台词啊,我爱你,当然一辈子忠于你。

只有那些不自信的人会以为誓言有用吧!

总之——秋也是我的人!

……

我们……

在日本结婚了。

于这个平成年代十六年的日子。

……

黄昏之馆,麻生秋也与兰堂的婚礼结束,便坐私人飞机回到了这里。

这里是他送给兰堂的礼物。

他们在疯狂之后,哈哈大笑,相拥而眠。

兰堂在这个晚上做了一场梦,梦到了过去,梦里自己在朦胧的冬季阳光下,乘坐走私偷渡的轮船,推着行李箱来到了横滨市。

他穿着得体的冬季风衣,走在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一丝不安,在梦里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神情的波澜不惊,有一种俯视他人的冷漠。在路边,他用法语询问了一个路人,横滨租界怎么走。

他得到了路人准确的回答,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

彼时,麻生秋也才二十岁。

几天后,他推开了那扇咖啡厅的玻璃门,随着铃声,走入了温暖的场所。他在这个七年前的冬天,看见了在座位上略带稚气的黑发青年。

啊。

他们就这么认识了。

聊得十分投缘,兰堂自称是法国来日本散心的旅人,平时喜欢写诗,而麻生秋也说自己是写小说的日本作者。

在暖气和朦胧的咖啡香气之中,兰堂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楚对面的人,那个人在对他温暖地笑着,看上去比同龄的法国人年幼极了,说是在上学的男孩子也不为过。

为什么……他会心生欢喜……

大概是……

来到日本,认识你,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在这场短暂却仿佛被拉长了时间的梦里,兰堂睡得很沉,直到中午的阳光落于眉梢,新鲜的空气伴随着花园里的花香钻入鼻翼,他睁开了一会儿眼睛,又躲回了被窝里偷懒,得到枕边人地笑话。

“兰堂,今天天气很好,睡觉太可惜了,我们起来吧。”

“不要~,困。”

兰堂发挥了法国人“罢工”的作风。

什么计划,什么安排,等他睡得舒舒服服了再说。

麻生秋也不得不陪他再躺了片刻,手臂被恋人压麻了后,第一个起床解决洗漱。他跨过宽敞的卧室,把半遮的窗帘拉开,给床上的懒虫晒太阳,再慢悠悠地走去洗浴间洗漱。

麻生秋也照着镜子,日常赞叹道:“我真帅。”

在他剃完胡须,无形中自恋地时候,兰堂赤着脚,跑过来听见了。

兰堂扑在他的肩膀处,忍笑不已。

“你又在说什么?”

“没有。”

麻生秋也当然不会承认了,用洗漱完后,薄荷味的嘴唇狠狠地亲了一口兰堂的脸颊,“快去洗漱,下午带你出去玩。”

兰堂没有被催促成功,腰酸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咬着耳朵。

“秋也,秋也,我告诉你一件事。”

“说。”

“我恢复了记忆!”

“……”

麻生秋也在光亮的大镜子前拿起毛巾的手一颤,毛巾没有掉落,被他牢牢地抓住,而后若无其事地打开水龙头,用温水浸湿,为兰堂擦拭脸颊,把法国美人不应该有的睡痕擦干净。

这是他们同居的第七年,结婚的第二个月,婚礼的第二天。

二十七岁的男人的成熟和冷静,在此刻展现了出来。

“恢复了哪些记忆?”麻生秋也轻声问他。

“我记得是怎么认识你的了。”兰堂的声音由愉快变得低柔下来,“七年前的一月份,我乘坐着轮船来到横滨市,在路上遇见你,又在咖啡厅里看见了你,那个……刚刚二十岁的你。”

“秋也,我没有骗你,我们的认识是一场意外。”

兰堂只恢复了最想恢复的记忆,也证明了自己没有特意去欺骗秋也。

记忆不全,他却肯定自己的任务不是针对港口黑手党。

“我记得了我们的初遇。”

“你开心吗?”

兰堂蹭在麻生秋也的脸颊边,自己已经轻松地要飞扬了起来。

他是法国的谍报人员。

战争结束了,上线不存在,记忆也零零散散提示着他:任务估计已经凉了,可以单方面的当作不存在啦。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我们的认识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兰堂忽然有一点疑惑,“秋也?”他怎么没有听见秋也的声音,这个时候明明应该听见秋也的高兴和欢呼,再帮他分析的话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