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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正式拍卖前, 拍卖行举办了一个拍卖预展。

狄嘀嘀和狄嘀嗒就是被带到拍卖预展上参观的。

“爷爷,这些作品里有没有赝品啊?”狄嘀嘀小小声地问。

王铮安帮她把帽檐向上提了提,有点好笑地说:“你还知道赝品呢?”

“知道啊, ”狄嘀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北京的拍卖会上有好多赝品, 展览会上也有赝品,琉璃厂的赝品也可多了, 我姥爷从来不带我们去开眼。”

“那你们平时去哪里开眼?”

王铮安知道孩子姥爷是个画家, 既然想让他们继承衣钵,必然要早早培养艺术眼光的。

狄嘀嗒将视线从画作上移开,回头说:“去国家美术馆、历史博物馆和故宫博物院啊,那里面全是真的,买一张票可以看一整天。我姥爷说现在看赝品不好, 等我们长大了再看。”

“放心吧,”王铮安拍拍他的小肩膀,“这里应该没有赝品,你慢慢看。”

姐弟俩的兴趣点明显不在一处。

狄嘀嘀背着手在展厅里转悠, 专挑带人物的作品欣赏, 比如仕女图、群仙献寿图,都是看起来比较有故事性的作品。

而狄嘀嗒的侧重点在山水花鸟方面, 最近姥爷给他安排的作业全是花鸟的,需要细微地观察生活,所以他站在一幅《海鹤遐龄图》前面看了好久。

只不过,平时跟着姥爷出门,除了意境, 姥爷还会给他讲讲构图、深淡稀浓和手法之类的,一幅画能讲好几节课的时间。

去逛博物馆和画展的时候, 有时一天下来才能细看四五幅画。

而在拍卖预展上,没有姥爷讲解,他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随便看看,基本就是走马观花。

王铮安听了他的话,就从拍卖行请了一位工作人员为两个孩子介绍这些拍品。

让他们了解一下画作的收藏价值和市场行情,也算是另一种学习了。

王铮安由着两个孩子向工作人员发问,自己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没过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王uncle”,来人很快便带着人走到了他身边。

“王uncle,还真的是你!”陈裕和与王铮安握了手,“好久没见你来参加拍卖会了!”

王铮安最近可是港岛商圈的红人,不但没在股市震荡的时候受到什么波及,还在最后时刻抄底大赚了一笔!

虽然他将功劳全都推给了基金经理,但明眼人都知道,在那种时候,哪怕基金经理长了一张金口,也不可能劝动任何商人向股市里投入上亿港元。

按照王铮安以往的风格,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露面,陈裕和没想到竟然能在佳士德拍卖行见到对方。

王铮安收回手,与他身侧的年轻女伴也客气地点点头,笑着说:“今天有空就过来随意看看。”

陈裕和瞄一眼不远处的两个孩子,脸上作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冲王铮安挤眉弄眼道:“王uncle,你果然是深藏不露,两个孩子竟然这么大了!”

王铮安:“……”

“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陈裕和拍着胸脯保证。

他就说嘛,王铮安怎么突然跟王太离了婚,原来是在外面养了小的!

观这俩孩子的年纪得有六七岁了吧?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大八卦了!

王铮安只比他大五岁,但辈分高,生意也经营得好,与他家老爷子是同辈人。

陈裕和是小五十的人了,每次见到王铮安还得喊一声uncle,以前真是不愿意与他碰面。

不过,自从他与王太离了婚,陈裕和再见到他时,心里就舒坦多了。

这般年纪的豪门夫妻突然离婚,多多少少要跟桃色沾点边。

果然啊,这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嘛!

陈裕和将女朋友的手从臂弯中拿开,拉着王铮安走远了几步,小声说:“王uncle,你这样就对了!咱们这种人家还是要多多开枝散叶,你之前只有两个亲生的,人丁还是太单薄了!”

王铮安明面上有三个孩子,但大家都知道老大不是他的种,亲生的孩子只有一儿一女,儿子还跟了何家的姓。

他这种情况放在港岛富豪中是相当少见的,万一哪个孩子中途折损了,他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赚那么多钱留给谁啊?

王铮安只以为对方看出俩孩子是他的孙辈了,想着陈家老二虽然是个老纨绔,但嘴巴还算严实,就冲好奇看过来的两个孩子招招手,“这是你们陈伯伯,就叫陈uncle吧。”

狄嘀嘀和狄嘀嗒就像在胡同里跟着奶奶认人似的,乖乖喊了声:“陈uncle。”

陈裕和腹诽,喊他uncle岂不是差辈分了?

不过,让这么小的孩子喊他大哥,也确实有点别扭。

他尽量和蔼地笑着问:“你们看好哪个拍品了?Uncle拍下来送给你们!”

俩孩子来港岛一个多礼拜,只学会了几句粤语的礼貌用语,陈伯伯的问话,他俩根本听不懂。

不过,他们已经有应对经验了,姐姐用英文代为回答:“陈uncle,我跟弟弟不会讲粤语,咱们可以讲英文吗?”

陈裕和于是又用英文问了一遍。

面对面与对方讲话,他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刚才看俩孩子穿着同样款式的小熊卫衣,还戴着同样的黄色棒球帽,他以为是两个小男孩。

没想到其中一个竟然是女孩!

这也不怪他眼拙。

狄嘀嘀今天的发型是干妈帮她梳的,比较适合出行,类似于乌克兰盘发,所有头发都被盘在了发顶,摘下帽子,她就是小姑娘,戴上帽子就是假小子,跟弟弟差不多。

听了陈伯伯的问话,狄嘀嘀乖巧地答:“我跟弟弟在看029号,不过我们只是来参观学习的,不用买画。”

“买回去学习岂不是更好?”

陈裕和观察着两个孩子的长相,尤其是女孩的,一看就是王铮安的种,比王太给他生的一儿一女更像他。

弟弟不以为然道:“美术馆和博物馆里的画我都很喜欢,总不能都买回家学习呀!”

陈裕和笑着问:“你在学画画呀,现在学得怎样了?”

“还可以。”弟弟谦虚地答。

姐姐则接着说:“我弟弟画画很好的,去年得了少年儿童书法绘画比赛的金奖呢!”

“这么厉害?”陈裕和诧异挑眉。

老王家几代人经商,可没有什么美术细胞,购买艺术品是当做收藏品等待升值的。

这孩子的绘画天赋,估计是来自母家的基因。

狄嘀嘀连连点头:“嗯,我弟弟明年还要参加更厉害的比赛呢!”

这已经是姐弟俩的默契了。

妈妈总要求他俩低调点,别到处炫耀,还说谦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谦虚使人进步。

所以,他俩现在已经培养出了默契,谈到弟弟的成绩时,由她代为出面炫耀。

说到她的成绩时,就该轮到弟弟出场了。

这样一来,不谦虚的话都是别人说的,他俩本人都可谦虚啦!

为此,狄思科还曾跟媳妇偷偷吐槽,这俩小崽长心眼了,居然还学会了相互吹捧!

一直教孩子谦虚的于童却说,这是俩孩子惺惺相惜呢!

狄思科无言以对。

面前的陈裕和却完全没有发现两个孩子的小心思,逗着小男孩聊了几句,听说他得奖的作品是山水画以后,便在展厅里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小儿子正站在一副山水画前面,就指向那里问:“那幅画怎么样?有山有水的,喜欢的话uncle送给你!”

狄嘀嗒刚才还没看到那幅画呢,不过他远远一瞧就看出那不是什么山水画了。

国画的山水看的是意境,那幅画的远处是山,近处的线条好似河流,但是从浓淡和笔法来看,近处的应该也是山。

他跟着太姥爷回老家的时候,见过这种山,在那里叫梯田,从高处看好像半个旋涡。

所以,狄嘀嗒直觉那幅画上画的不是水,而是梯田。

但他不知道梯田的英文怎么说,便只说:“陈uncle,那幅画里没有水,全是山。我看看就好了,不用送给我。”

临出门前,妈妈已经叮嘱过他俩了,不许跟爷爷要太贵重的东西。

那么陈伯伯的礼物就更不能要了。

拍卖行的画都可贵了。

陈裕和又往那幅画上望了两眼,明明就是水,怎么就成山了?

“那咱们打个赌怎么样?”陈裕和笑眯眯地说,“要是画里全是山,我就把这幅画拍下来送给你,要是有山有水,你就送我一幅画。”

狄嘀嗒下意识望向爷爷,他倒不是怕输,主要是他能收陈伯伯这么贵的礼物吗?

王铮安笑着点头说:“这个赌咱们跟他打了,要是输了,咱们就送一幅画给那个小弟弟。”

他的意思是拍一幅画送给陈裕和的小儿子,而狄嘀嗒却想岔了。

“那好吧,”狄嘀嗒自信地颔首,“我要是输了,就画一幅画送给那个小弟弟。”

王铮安:“……”

想想孙子送给自己的那幅脱胎于小鸡食米图的《全军出鸡》,所有小鸡都举着旗,扛着枪,还有小鸡开坦克。

倒是挺有意趣的。

再画一幅类似的,送给小朋友也不错。

一行人转移到那幅山水画跟前,狄嘀嘀凑到作品介绍那里看了一眼名字,“梯田什么律。”

工作人员介绍说:“这幅画是吴冠中先生的《梯田韵律》。”

闻言,狄嘀嗒心里有点高兴,又要故作谦虚地说:“梯田里面也有水,我姥爷说可以种出大米来,其实也算是山水画!嘿嘿~”

王铮安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有点眼光,在他的小黄帽上弹了一下说:“你知道的还挺多呢,这回陈uncle要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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