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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橱柜一开, 刘红珍眼尖地发现一碗肉,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了一块塞嘴里, 也不顾肉还是冷的,三两下就咽了下去。想起那么大一袋子肉儿子们却一口都没吃着, 刘红珍咀嚼得更用力, 泄愤似的。

动作快的周翠翠都没反应过来,见她还要伸手拿, 周翠翠急了,一把抓住刘红珍:“这是妈的肉。”这肉是孙秀花中午剩下的。

论力气刘红珍还真不是周翠翠的对手。

在娘家刘红珍也是干惯农活的, 可她嫁进许家没多久就怀孕,怀相还很不好, 所以整个孕期都没下过地,家里有口吃都紧着她先来。

刘红珍才知道原来人还能有这样的活法, 等许家文出生, 早产体弱。家里但凡红糖鸡蛋都进了刘红珍的嘴里, 有营养才能下奶嘛!

旁人家的孩子三五个月就断奶了,许家文愣是吃奶吃到了两岁。要不是怀了许家武, 刘红珍还想继续喂下去。

之后几年,刘红珍一茬接着一茬的生孩子, 加上要照顾体弱多病的许家文。因而刘红珍除了农忙时上工。平时就和孙秀花一块在家照顾孩子做家务,再干点自留地里的轻省活。

直到许家文十岁,刘红珍才被孙秀花赶出去挣工分。恰逢许向国当上副队长, 顺理成章的, 她混了个轻松的活, 三五不时的偷懒,旁人看在许向国面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年后,许向国成了大队长,有恃无恐的刘红珍干活更是出工不出力。

刘红珍可不就被养娇了了,哪里及得上做惯农活的周翠翠。

力气不够,刘红珍转换策略,赔笑:“你看向国和你家向党辛辛苦苦在外面跑了一天,可不得吃点肉补一补,咱们夹两块肉上去,妈肯定愿意,那可是她亲儿子。”

周翠翠不为所动,她虽然也想自家男人吃口肉,可想起老太太就歇了心思,闷声闷气道:“你去问妈?”

刘红珍被噎得翻了一个白眼,嘿,变聪明了,恨恨地瞪了两眼,没好气地往回抽手:“手脚快点,想饿死人啊!”

一回头就见门口杵着许向党,长年累月在地里干活,使得他看起来特别黑。黑黝粗糙的脸上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刘红珍。

看得刘红珍心里发毛,她敢骂周翠翠,却是不敢招惹家里男人的。

“你怎么进来了,饿了?”周翠翠问自家男人。

许向党闷声道:“口渴。”

“我去送水。”可算是找着借口的刘红珍提起地上铁皮热水壶就往外跑,老二那模样怪瘆人的。

周翠翠倒了一碗热水递给许向党。

许向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他嘴笨舌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来端。”说着接过碗喝光水,端起橱柜里的两碗冷粥就往外走。

堂屋里,许老头和许家三兄弟都在,许向党闷头喝粥,许老头和许向国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向公社交代。

“老四啊,你认识的人多,你看看能不能托人在上海找找。”许老头吧嗒一口旱烟,虽然给上海那边拍了电报,可他也知道希望不大,逃回去的那些人可会躲了。

许向华一本正经地应了,却没当回事。找回来给马大柱当沙包,虽然何潇潇不是好东西,但是马大柱更不是东西。

近年来逃跑的知青不少,几乎每个大队都有,大哥别笑二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爸和他大哥都是官迷,但凡能影响他大哥工作的都是大事,许向华懒得说。

视线一扫,扫到了闷头喝粥的许向党,许向华挑了挑嘴角。

喝完粥,许向党去了后头劈柴,他是个闲不住的,也是觉得在这家里自己最没用,要是不多干活,他心里不踏实。

周翠翠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所以两口子都是眼里有活的,一天到晚没个休息。

许向华溜溜达达地走了过去,许向党奇怪地看他一眼。

许向华递了一根烟过去,许向党也抽烟,不过他从来不舍得买。偶尔许向华给他一包,他也是留着敬人用或者过年时送人。

许向党黝黑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容,许向华凑过去给他点烟,留意到他粗糙的面孔,头顶的白发,最后落在他皲裂的手上。

一瞬间,许向华心里很不是滋味,许向党只比他大了三岁,可看起来两人差了十岁不止,比许向国还显老。

这家里,老爷子喜欢许向国,老太太偏疼他和许芬芳。中间的许向军和许向党不上不下,不过许向军精明,吃不了亏。所以家里最可怜的就是憨厚的许向党,娶了个媳妇也是老实懦弱的。

捡了一截木头当凳子,许向华咬了咬烟蒂,开门见山:“三哥,你想过分家吗?”

许向党手抖了一下,差点拿不住烟:“你说啥?”

见他这反应,许向华笑了:“分家啊。”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儿天气不错。

许向党整个人都懵住了。

许向华摸了摸下巴:“论理咱们家早该分了。你是我亲哥,我跟你说句实在话,我是不耐烦继续住在一块了,吵吵闹闹没个消停的时候。我想过点清清静静的日子。”

这话可说到了许向党心坎里,他想起了方才厨房里那一幕。

刘红珍呵斥周翠翠的情形,三天两头在家里发生。明明她应该干的活,却推给翠翠,干了也没落一个好。媳妇被这么呼来喝去,他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分家的念头,不是没冒出来过,就算分了以后,吃用没现在好。可他们夫妻俩有手有脚也肯干,肯定饿不死。哪怕苦一点,可心里头松快,不用欠着人也不用受气。

可妹子出嫁第二年,许向华才起了个头,就被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老爷子差点出事,还说想分家等他死了再说。

所以这几年,许向党也只敢想想。

许向华循循善诱:“分家以后,你和三嫂养些鸡鸭,再养几头猪,年底卖了,都是钱,养得好了,也有好几百。小宝七岁了,你也该开始替他攒家底了。”

倘若不分家,养这些家禽牲畜的主力肯定是许向党两口子,钱两人却是摸不着的,但是他和许向国挣的钱却有一半是私房。

许向党脸色一僵,他手里拢共有十八块七毛五分,是这些年孙秀花塞给他应急,他存下来的。

侄子们都有他兄弟攒的家底,可小宝有什么,只有十八块七毛五分。

许向党一下子被戳中了软肋,他自己怎么样没关系,可儿子是他命根子。

见他脸色辗转变幻,许向华诚恳道:“三哥,你就是不为自个儿,也得替小宝考虑考虑。”

许向党咬了咬牙:“你想我干嘛?”

“我年后就跟爸妈提分家,你到时候表个态,坚决点。”分家这事,老爷子十有八/九不会同意。自己把自己分出去那是下下策,他的情况到底和许向军不同,难免要被人戳脊梁骨。他自己不在乎,可女儿要嫁人,儿子要娶媳妇,名声这东西还是要的,所以他来找同盟了。

~

这一天晚上,好几个人没睡好。

躺在床上的许向党脑子里乱轰轰的,各种念头在里头打架。

他翻来覆去,弄得周翠翠也睡不好,就连睡在周翠翠边上的许家宝也在睡梦中哼哼唧唧噘嘴,似是不悦。

周翠翠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安抚,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睡不着?”

黑暗中,许向党横了横心,把下午兄弟俩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咽了口唾沫,问:“你怎么想?”

周翠翠半天没说话。

许向党耐心的等着,心跳不由加速,扑通扑通,不只他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周翠翠的。

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许向党嗓子眼有些干,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

“咱们听四弟的吧,四弟聪明,心好。”周翠翠声音有些忐忑。老实不代表傻,周翠翠分得清这家里谁真心对他们这一房。

大哥话说得漂亮,实事儿却没见他干过多少。一直说着要给换个略微轻松点的活,可他们夫妻俩至今都干着重活。因为一家子都干轻松活的话,外人要说他这个大队长不公正。

可四弟会悄悄给红糖、奶粉、麦乳精,让他们补补身体,反倒让他们不要说出去。

许向党点了点头,又怕周翠翠看不见:“好。”声音有一点点抖。

这一晚两口子都没睡好,心头热乎乎的,越想越精神。

另一边许向国夫妻俩也没睡着,许向国愁着何潇潇逃跑的事儿,辗转反侧。

刘红珍则是悄悄揉着肋骨,一回屋她就被许向国踹了一脚,喝骂一顿不说还被赶了出去。

她哭着跑进了大儿子屋里头,许家文泡了一碗麦乳精给她喝,又劝慰了好半天。

刘红珍这才别别扭扭地回来敲开房门,对许向国做了保证。

她那些话,许向国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认错求饶比谁都快,可要不了多久又要犯老毛病。你说她傻吧,精明的时候比谁都精明,可偏偏又老是做些上不得台面的蠢事。明知道老四疼闺女,还要去刻薄许清嘉,真以为老四是个泥人性子。

许向国余光留意着许向华那屋,里头透着光,站在门口又训了刘红珍一顿,才让她进来。

揉了两下,缓过来一些,冷不丁听见许向国在叹气,刘红珍眼珠子一转,讨好道:“要不明天咱们买点东西给姚书记送过去。”

许向国翻了个身:“费这个钱干嘛,也许过两天人就遣送回来了。”

刘红珍心里就有了数。

许老头被噎住了,瞪着眼想骂,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压着火气道:“你这样让别人怎么说老大?别人会怎么想?”

“你压着不分家的时候不也没想过别人会怎么想嘛,怎么这会儿就考虑这一茬了。”孙秀花怼回去。

许老头气得胸口发闷。

要不是场合不对,六叔公和许来发都想笑,这可不是遭报应了,孙秀花的决定不符合规矩,可本来就是许来根自己先坏的规矩。

见老头子被噎得差点翻白眼,孙秀花叹了一口气:“你也别担心外人会说什么,到时候我就说是我不放心孩子,华子离婚了,我这当妈过去帮他带孩子也说得过去。都是自家人,我就说句实话,我觉得老大家的太刻薄,我还老教训她,我怕我老了,落得个郑寡妇的下场。”

说起郑寡妇,在场三人都心下一寒。

“那都是丰收没用,连个婆娘都辖制不住。”回过神来的许老头怒道。

孙秀花静默了一瞬:“老大要是能辖制住刘红珍,她能干出这些混账事来。”

许老头无言以对,他能说那是老大没认真管吗?只能铁青着脸拍桌子:“我不同意,你要这样,这家就别分了。”

孙秀花没理拍桌子瞪眼的许老头,这老头越来越糊涂了,满脑子的小算盘,扣着她,不就是打量着许向华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可从今天起,谁不知道老头偏心不讲理,他说的话没人会在乎了,所以他答不答应分家,真不是什么事儿。孙秀花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定了定神,孙秀花看着六叔公和许来发,把自己和儿子们商量好的结果说了:“这房子是靠着老二老四才造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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