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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略睨着几人,淡淡道:“酒并无差,只是看喝在什么人的嘴里,嘴里干净的喝了自然是琼浆,嘴里不干净的喝下玉液也得肚子疼。几位无心饮宴,那便请自这里转身,先去清清口。”

说完理也不理便走,那人在身后喝:“萧澜,你说谁嘴里不干净!”

萧澜还没转身,便已有人道:“陈兄,县侯说的便是你们几人。”

陈士季听了这声音忙执礼道:“阿初!”

萧澜看向说话的人,正是大司马府的长子沈元初,他的父亲便是沈湛。

沈元初未理睬陈士季的亲昵,陈家也是世家,不过到陈士季这一辈出的全是轻狂子,整天指着骂人活着,沈元初与他也不过是见了面会点个头的关系。

陈士季见他不睬又道:“阿初不知我方才为何发笑?”

沈元初看了他一眼,他自然是明白的,口中却说:“旁人怎样那是旁人的事。士季兄既以君子自居,该知君子自持,不随意刻薄他人。”

陈士季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末了只好道:“阿初慢用,我等先行告辞。”

他们走了,萧澜与沈元初相互一礼,谁都没提刚刚的事,“慢待了”,萧澜微微欠身,“大公子不再坐坐?”

沈元初面容白皙,性子温润,今年应该还不满十四,只是处事已见端方稳重,颇得其父之风。他比萧澜小了好几岁,二人自没甚交情,方才说那番话也只是自己性情所致,并非因着两人交好,萧澜自然也知道。因摆摆手,“我酒力不及平王与宁王殿下,先去透个气,片刻再来。”

萧澜猜着他多半是去瞧自己的妹妹了,——今日宾客名单里沈家小娘子也是在列的,不过骄矜些,露个面就回自己车里了,估摸在等太子来。

沈湛现在是朝中第一人,女儿又与太子年纪相仿,只要愿意,必定是将来的太子妃,因而沈小娘子今日实是跟着哥哥来瞧太子的。

萧澜也不说破,由他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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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新房。

延湄静静坐在塌边,她坐的并不舒服,脖颈儿和后背已经湿了大片,黏黏的,连带着她自己脸上妆粉的香气,让她想喊,想叫,可是她硬忍着。

就这样坐了近一个时辰,肚子饿,屁股也疼起来。

她烦躁地去揭头上的红纱,却有人微微按住道:“夫人别急,前头的酒席还得一阵儿呢。”

不是桃枝儿的声音,她透过头纱往外看,——这床榻是陌生的,帐子是陌生的,对面的桌子、窗棂都是陌生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安,她想回家。

“桃枝儿。”延湄唤道,“婢子在呢”,桃枝儿忙应声,同时端过一小杯水来,看了旁边的侍女一眼,默默递给延湄。

延湄喝了水又不动了,只盯着不远处桌上放着的一个小花盆,那是她打家里带过来的。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沉下来,方才那侍女出了屋,桃枝儿觑一眼,这才吁口气,悄悄问延湄:“饿不饿?要不要吃个桃子?”

延湄摇摇头,桃枝儿给她塞了块点心,又说:“先吃一块儿,这会儿没人瞧着。”

延湄把点心攥在手里,没片刻,攥碎了。忽地,她抬手掀开了红纱,看一圈满屋子的陌生景致,开口道:“回去。”

桃枝儿一听脸就变了,“回哪里去?”

“家里”,延湄说着,站起身要走。

桃枝儿赶紧拦住,一面指着桌子上的小花盆急急说:“您忘了夫人是怎么说的?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现在不熟悉不要紧,过段日子就好啦!你看,那花盆里连苗都没冒出来,现在回去老爷夫人铁定是要生气的!”

延湄停住步子,将那只有土的花盆看了又看,树苗还没长出来,更没有长大,开花,结桃子,现在是不能回去的。

她有些难过,伸出手指沾了下酒杯里的酒,在桌角画了一只小乌龟,正这时外头有人声响起,“侯爷过来了。”

桃枝儿手忙脚乱,赶紧把红纱给撂下来,推着延湄坐在塌上,须臾,便瞧见萧澜进了屋。

桃枝儿不敢抬眼,喜娘跟着进来,笑嘻嘻递了喜秤让他揭盖头。

萧澜扫一眼,屋里头除了傅家跟来的三个丫头,另有两个特别俊俏的,是宸妃娘娘所赏;廊下还站着一个,是皇上给他挑的,是个良家子;内院里管事的大娘是皇后指派过来的,而从这间府第到眼下新房里大小器物,十有五六是也宫里来的,剩下的一半虽不是但却是用宫里赏的银钱所置办……

萧澜有点儿想发笑。

他出道场寺时身无一物,现在也同样。

不过没关系,他想,会有的。

他抬手挑起延湄盖头的红纱,现出了下面一张花猫似的脸。

——新妆的粉扑的厚,胭脂也抹的红,可延湄穿这一身实在太热,汗流了好几道,她嫌痒自己还默默蹭了几下,此刻在光下一看简直惨不忍睹。

萧澜:……好像和上次见的不大一样?不过这直勾勾地眼神还是没变。

延湄还真是在看他,她记性特别的好,尤其是对一些“特别”的人,她眨了眨眼,——这是去年冬天那个大桃子?又红又大的,她那阵子心心念念一直没能吃上一口的大、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