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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目望向远处。

这条商业街的尽头,通向省城的金融区,江逾白控股的那家“白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总部大厦就坐落于金融区的核心地带。

“白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是一家涉及股票、债券与宏观期货策略的私募基金公司。柴阳曾经是这家公司的座上宾。而现在,他见到“白骐”二字就要绕道走。

他抬起一只手,指挥聂天清:“咱们换道,去西边那条街……”

聂天清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穿了他:“白骐公司在东边,咱们去西边,能避开白骐的大楼。”

“白骐的基金规模,少说也有几十个亿,在投资圈的地位很高啊,”柴阳心血来潮般诉说道,“我进过的每个圈子……都是拜高踩低,无一例外。”

他详细地论述道:“我做学生那阵子,班上的老师和同学只看得起成绩好的,只有成绩好的学生才是人。大学毕业,进了社会,我琢磨过劲了,谁有钱,谁就是爹,谁有权,那他妈就是爹的爹!六年前,我穷得叮当响,几百个天使投资人把我的计划书扔进垃圾桶,我连a4纸的打印费都出不起,在北京一家金融公司的门口,保安拽着我衣领子,狂扇我耳光,那是个大白天,路人跟苍蝇样的围了过来……”

聂天清第一次听他提起“耳光事件”。

聂天清神色微顿:“保安扇了你几下?”

“十几个巴掌,”柴阳诚实地描述,“我腮帮子高高地肿着,还赔笑,笑么呵的,赖着不走,就想见他们公司的人,给我投点钱。你说我是乞丐,我也认了,出来创业,就得没脸没皮——我那张不经事的薄脸皮,早就被人家保安几巴掌打得稀烂。”

聂天清并未表示同情。他握着方向盘,随口一问:“你没脸没皮,怎么躲着江逾白,他比保安不讲理?”

聂天清的劝告,柴阳听进去了。

躲避不是办法。

柴阳便说:“你车开慢点,调个头,停路边,我去一趟白骐公司……林知夏这场官司,咱们输了,我团队员工的股权,最好能拿回来。”

*

今天恰好是白骐公司一年一度的“投资策略审查会议”。

从早晨九点开始,江逾白就非常忙碌,直到中午的午休时间,他才能放下手头的工作,坐到落地窗之前,寂静无声地品尝午饭。

清淡温热的饭菜香味飘荡在私人办公区域。

玻璃窗上蒙了一层雾气。

江逾白打开手机,瞧见林知夏发来的消息:“吃过午饭了吗?”

江逾白说:“正在吃。”

“你好忙,”林知夏安慰他,“忙完今天就好了,明天我带你放松一下。”

江逾白抬起指尖,搭住手机屏幕,落在“放松一下”四个字上。

这时,林知夏又说:“我这边名誉权的案件庭审终于结束了,再过几天,柴阳就要和你打合同纠纷的官司了。今天你不在现场,你没看见,我舅舅做了柴阳的律师……”

林知夏和江逾白一向都是无话不谈。

舅舅的庭审表现,属实震撼了林知夏。她就转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并且不让江逾白回复她。

林知夏的意思是:“你好好吃饭,不要打字。”

江逾白问:“能不能视频聊天?”

林知夏原本不想答应。但她拇指一划,不小心碰到了视频通话的按钮,江逾白的声音就绕过手机屏幕,直抵她的耳朵。

“终于见到你了。”他说。

江逾白的声调极低,念出第一个字之前,似乎停顿了一秒,这让林知夏怀疑他当真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等待。

他们分开多久了?

不到六个小时。

今天早晨,他们还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林知夏刚想调侃他一句,他的附近忽然传来一阵电话声——原来是他办公桌上的内线座机响了。

江逾白没有挂断视频通话。他拿起听筒,简略地说了一声“可以”,就没再表态。随后不久,他的秘书来了一趟办公室,说什么“他们没有预约”,“没想到江总会答应”,“他们能等三十分钟,您先吃午餐”之类的话,林知夏根据以上这些零碎的信息,推断出柴阳大概要来江逾白的办公室做客。

“做客”只是一种客气的说法。

具体会有什么纠纷,林知夏也无法预测。

她当机立断,拦下街头的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你好,我想去金融区的白骐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