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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男人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眸中翻涌的情绪被压到最底层,沉入寒潭之中。

都是因为他。

“贵客,这边请。”外面传来侍从的声音。

苏慢慢在陆砚安怀里抬头,“是不是朱阳新来了?”

“嗯。”男人克制地收手。

苏慢慢道:“我躲床底下去,你小心点。”

小娘子着急的往床底下一钻,然后发现这床底下很干净,大概是时常打扫的缘故,而且空间也很大。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宽袍,体型庞大的……土豆?横着进来了。

从苏慢慢的角度只能看到朱阳新的一双脚。

不过从他粗壮的小腿能看出来,朱阳新应该是个矮胖的中年油腻男。

陆砚安换了一身白衣,戴着芙蕖面具坐在那里。

朱阳新上上下下的打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听说你用飞袖画了一幅山水图?”朱阳新说着话,他身后的侍从将那幅山水图取来,已经裱好了,小心地挂到房间里的一面墙壁上。

朱阳新虽是个贪官,但他的才华却是不容置疑的。

因此,事实证明,拥有绝对才华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个品德高尚的人,还有可能是颗土豆贪官。

“画的很不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位十分可惜的人才。”

陆砚安坐在那里听朱阳新说话,他手上把玩着一个空的青玉小茶碗。

那小茶碗颜色纯正,搭配着男人纤细白皙的手指,透出温润的光泽。

“你一直生活在这极乐楼中,怕是不知道那位曾经艳冠京师的荣国公府大公子吧?”

男人把玩着青玉小茶碗的手一顿。

躲在床底下的苏慢慢也忍不住跟着揪起了一颗心。

土豆突然提到陆砚安,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可惜了,现在他是个残废。自古官场之上,哪里有残废做官的?也就圣人仁慈,给了他一个少傅的空衔。”

朝中众人都知道,六皇子这个年纪,这个背景,肯定斗不过另外两位已经成年的皇子。

因此,陆砚安这个少傅真的只是一个空头衔罢了。

还算是惜才的朱阳新忍不住感叹,“这人呐,时也命也,没办法。不瞒你说,我曾经也想做个清官的,只是可惜……人呐,还是不能太相信自己。”

“人心才是藏着这世间所有黑暗的地方,人人都逃不过,不然就是价码不够。”

苏慢慢躲在床底下,听着朱阳新这番话,忍不住唾弃。

这牌坊话立的真漂亮。

自己自甘堕落,贪图富贵权势,却将一切都推给人性。

还说人人都逃不过,如果不肯就范,那就是价码不够。

若是他认为人人都强不过人性中的黑暗面,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会出现周谦这样的人?

那边,感叹完,朱阳新又欣赏了一番那幅山水图,然后走到白衣美人身边。

美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阳新的手从美人掐得极细的腰肢上轻轻略过,感受着这份纤瘦的美感。

“别怕,我又不吃人。”然后那只厚实肥嫩的手掌就覆盖住陆砚安的手。

他原本是想跟美人谈谈风花雪月,聊聊诗词歌赋的。

可美人显然兴致缺缺,当然,朱阳新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跟美人春宵一刻,之前的诗词歌赋只是做这些事情之前的调剂品。

没有也无妨。

朱阳新来之前调查过,芙蕖乃受了罪的官家女子,这样的女子自然不比寻常女子,在这些油腻中年看来,就跟刚刚堕落的女大学生一样有吸引力。

陆砚安缓慢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朱阳新,然后慢条斯理地抽手,给他倒了一碗茶。

朱阳新沉浮官场多年,心中警惕心自然不少。

“你先尝。”朱阳新道。

陆砚安薄唇轻勾,端起那青玉小茶碗吃了一口,然后递给朱阳新。

因为要登台表演,所以陆砚安抹了一点唇脂上色。

此刻,那小茶碗之上沾着一点口脂印子。

朱阳新猥琐一笑,就着那口脂印子,端着那茶碗将茶水喝尽,“美人倒的茶,就是香。”

陆砚安低低笑了一声,掩下眸中的恶心,似有些不耐烦。

他从绣墩上站起来。

这个时候的朱阳新才发现这位美人尤其的高。

实在是太高了。

按理来说,朱阳新本就生得比普通人矮,现在被一对比,属于男人的自尊心应该会被打压到最底下。

可实际上,他最是喜欢高挑美人。

像他这样的身量,看着那些身高腿长的大美人狗一样地跪在自己身边服侍,才是最让人舒心的。

“跪下来。”朱阳新朝陆砚安道。

美人依旧直直地站在那里,朱阳新只到他心口处,两人大概足足差了有三十公分的距离吧。

真真就是一根秀丽挺拔的竹子和矮胖土豆的模样。

美人纹丝未动,甚至还站在那里,用那双漂亮的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虽然戴着面具,但朱阳新的脸明显拉了下来。

他正欲呵斥外面的侍从,不想头脑一阵晕眩。他下意识看向桌上的茶碗,面色大变,往前走了两步,可实在是抵不过迷药的侵蚀,头一歪,“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陆砚安抬脚踢了踢朱阳新,见人没有反应,这才将嘴里含着的那口茶水吐了出来,然后朝床底下的苏慢慢道:“好了,出来吧。”

苏慢慢从床底下爬出来,浑身骨骼都趴僵硬了。

陆砚安上手去拽朱阳新的外衫,直脱到剩下一件大红肚兜,才用两根手指捏着,嫌弃地扯下来。

苏慢慢看着朱阳新层层覆盖下来的满是油腻脂肪的大肚皮,脸上也跟着露出嫌弃之色。

“走。”

“等一下,我看看。”

苏慢慢手贱的把朱阳新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然后看着这张脸发出了感慨。

“好一只野猪佩奇!”

成功拿到朱阳新的贴身红肚兜,苏慢慢不想沾手,这一路上都由陆砚安拿着。

现在,两人就怎么出去展开了讨论。

他们要先去三楼更衣室,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然后再变成尊贵的男宾出去。

“刚才陆锦泽想杀我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灯笼砸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先出去再说。”

因为陆砚安超群的记忆力和完美的演技,所以出去的路十分顺畅。

依旧是带着黑布,并坐在轿子里,他们被送回到一处没人的巷子里,不远处,晨曦之色中,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翁已经不见了。

夜过,白日的京师开始展露属于自己的繁荣和忙碌。

可谁又能知道,在这片人间烟火之下,隐藏着多少黑暗。

陆锦泽伤得不轻。

他怎么也没想到,突然就从天砸下来一个灯笼坏了他的好事。

男人勉强站立起来,扶着墙,摸索着前进。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暗门,身子一斜,就摔了进去。

暗门里是个房间。

四周氤氲雾气弥漫,陆锦泽除了那股近在咫尺的血腥味外,还嗅到了一股甜腻的女子花香。

他努力仰头想睁开眼,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视线实在是太模糊了。

恍惚间,他看到面前走过来一个赤着脚的女子。

水汽之中,女子面容如打上了一层马赛克,只脚踝处那朵鲜艳的红莲清晰可见。

陆锦泽趴在地上,再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女子走到陆锦泽身边,抬手拨开他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沾着血迹的俊美容颜。

成功拿到朱阳新的大红肚兜,两人回到清竹园,剪开,从里面取出名单夹层。

苏慢慢看着陆砚安誊抄名单,撑着下颌询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朱阳新作为朝中一名元老猛将,他的贪污案几乎涉及半个朝廷。在《帝师》之中是陆砚安亲自出手将他给料理了,并得罪了半个朝廷。

可现在是在《称帝》里,陆砚安里面的芯子不止换了,也没有男主光环了。

如果他贸然拿着这大红批兜去跟朱阳新硬抗,苏慢慢能确定,不是陆砚安死,就是陆砚安死。

不止是因为男人没有主角光环,最重要的是,从认识到现在,苏慢慢已经能感觉到陆砚安有多倒霉了。

这就是炮灰背景板的宿命啊。

“有一个人可以。”

“谁?”

“于清明。”

苏慢慢蹙眉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

于清明此人,在《帝师》中是大周两袖清明的首辅宰相,在《称帝》中却因为想插手朱阳新贪污案,所以被陆锦泽弄死了。

好好的一个首辅苗子,就这样没了。

“他现在是什么官?”

“大理寺卿。”陆砚安道:“他如果都不行的话,这个大周就没有人能扳倒朱明新了。”

对比起周谦正直中带着的那股圆滑,于清明是真的两袖清风,刚正不阿。

于清明得到陆砚安匿名送来的这份名单之后,立刻遣散了家中奴仆,一个不留,然后买了一个棺材就放在自家院子里,再穿着官袍,直接进宫面圣。

圣人最近很烦恼,朝廷之中的摆烂大臣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勇猛起来开始打击腐败,从之前的周谦到现在的于清明。

一个接一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往他面前冲,一副“今日你不答应,我就撞死在你面前”的决绝。

望着眼前梗着脖子的于清明,这位年老的圣人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年轻时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