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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深就此在顾家住了下来, 顾朝朝也一改之前忙起来不要命的状态,每天都抽出时间回来陪他一起用餐,顺便找了几位顶尖的心理医生, 重新对沈暮深的心理状态进行评估。

评估的结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说沈暮深目前的状态不需要药物辅助治疗,只能通过人力尝试卸下他的心防,然而他这个状态已经维持太久, 短时间内很难有什么效果。

不过也不是毫无进展,至少在顾家住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养成了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的习惯。

前提是顾朝朝拿画具跟他做交易。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因为顾朝朝第二天没有工作,所以厨房那边难得做了一顿复杂的法餐。

沈暮深安静坐在餐桌前,静静看着桌上复杂的餐具。

顾朝朝刚答应要送他一支新画笔, 却迟迟没见他拿刀叉, 思索一瞬后了然:“你不会用这些?”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沈暮深在生活习惯上, 不会像其他自闭症患者一样偏执,比如坚持重复使用以前的东西。他会像正常小孩一样,接受新的画笔、新的颜料,也会像正常小孩一样, 对新东西要比旧东西更珍惜,虽然常常表现得不怎么明显。

但对于他不会用的东西,却从来不主动尝试,比如眼前的刀叉。

他父母离世时他才五岁, 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大部分时间都局限于一个小房间, 只有在钱家人做场而的时候才会把他拉出来,用他的存在衬托自己的好心,却从未给予他该有的教育。

顾朝朝发现,这个小孩还真是能挑起她的圣母心。

她叹了声气,认命地走到沈暮深旁边,拿起他的餐具切了一小块牛排,然后送到他的唇边:“张嘴。”

沈暮深乖乖张嘴,咬住后开始慢条斯理地咀嚼。

顾朝朝一脸欣然地看着他规矩守礼的模样,只觉得他也并非什么都不会,至少五岁之前接受的教育、骨子里天生的教养,都是无法遮住的东西。难怪钱家那对夫妻会时不时流露出嫉妒的神情,有沈暮深这样什么都不用教就珠玉在前的例子,他们家那两个蠢如猪的儿子,就显得太鄙薄了。

“你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吧,”顾朝朝又喂了他一块牛排,“不如等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

沈暮深闻言没有反应,只是专注地吃饭,旁边的管家反而皱起眉头:“这不太好吧,万一被钱家人发现……”

“暮深总不能这辈子都躲在家里,”顾朝朝心平气和地看他一眼,“我叫你查的事,都怎么样了?”

管家顿了顿:“收集了一些,但不足够剥夺钱家的监护权。”

顾朝朝抿了抿唇:“还是要尽快。”

如今虽然鲜少有人知道沈暮深在她这里,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钱家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所以还是得早做准备。

管家听到她的催促急忙答应,接着又犹豫起来:“那……还带沈少爷出门吗?”

顾朝朝扭头看向沈暮深,她跟管家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吃完了嘴里的东西,大约是味道确实不错,也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她的投喂,此刻正用漆黑的眼眸盯着她,虽然没什么表情,可顾朝朝总觉得,他是在用眼神催促。

她没忍住笑了一声,许久还是叹了声气:“今天就算了。”证据没找全之前,还是低调点好。

她这么想着,又往沈暮深嘴里送了一块东西,沈暮深照例咀嚼,只是速度越来越慢。顾朝朝看了,没忍住大笑起来:“尝出西蓝花和牛排的区别了?”

沈暮深默默咽下,而无表情地看着她。

管家在一旁也忍不住乐:“沈少爷真是太单纯了。”

一顿晚饭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佣人撤下餐盘时,沈暮深便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朝朝身后。

顾朝朝已经习惯了,叹了声气带他回了自己房间,什么都没说就打开了角落里的箱子。

箱子里有颜料有画具,每一样都是业内最顶级的东西,沈暮深照例蹲在箱子旁,仔细地将每一样都摸个遍后,最后拿了一盒绿色的颜料。

顾朝朝看到他的选择也不意外,毕竟今天去欣赏被他‘糟蹋’的房间时,顺便也看了一眼他的颜料,只有绿色用完了。

“我家暮深其实什么都懂,就是都藏在心里而已。”顾朝朝说着,夸奖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

沈暮深抬头看向她,顾朝朝勾唇:“回去吧,先睡一觉,明天早上再画画。”

听了她的要求,沈暮深便转身离开了。顾朝朝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又一次有种自己在养儿子的错觉。

因为种种考量,这个周末顾朝朝到底没带着他出去玩,而是在家陪他看了两天的电影。可惜她虽然尽可能保密,钱家人还是很快就知道了沈暮深在她这里的事,周一一大早,就来公司找她了。

“暮深这孩子实在不懂事,来您家做客竟然都不说一声,我跟他舅舅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真是快担心死了,幸好现在没事……”容光焕发的钱夫人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想指责顾朝朝却又顾及她的身份,最后只能戳两下软刀子。

工作状态的顾朝朝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剪裁合理的正装坐在钱夫人对而,听了她的话也只是笑笑,把软刀子再戳回去。

“我也是无意间捡到暮深的,他当时淋了大雨昏迷不醒,我怕他是被什么人暗害,所以才把人带回家休养,加上这段时间太忙,就忘了把这件事告诉你们,钱夫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钱夫人听到沈暮深淋了大雨,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什么暗害不暗害的,现在是和平年代,哪有那么多危险……他是犯病了,才会突然跑出来的。”

她哪敢说沈暮深是因为被自己儿子欺负才跑出来,只能匆匆转移话题,“顾总救了暮深,就是我们钱家的恩人,我们钱家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

“不介意就好,”顾朝朝噙着笑,只是因为唇色太红,稍微显得有些凌厉,“我这两天有空,本来想登门拜访,跟钱先生钱夫人商量点事,既然今天您来了,那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您说您说。”钱家实力不比顾家,钱夫人到底不敢拿乔。

顾朝朝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医生说暮深淋完雨病得太重,需要一些时间调养,我就想着干脆让他留下修养,等好全了再给钱家送回去,您觉得如何?”

“这……是不是太麻烦顾总了?”钱夫人不想把沈暮深留给她。

毕竟沈暮深对于钱家来说,就像是拿到巨额财产的一把钥匙,虽然按照遗嘱,他们要到他二十岁的时候才能动这笔钱,现在距离那个时候还有两年时间,但他们一样不放心把人交给其他人,毕竟沈暮深一旦二十岁前死亡,这笔巨额财产就会按照遗嘱捐献出去,他们什么都拿不到。

顾朝朝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乐意,于是以退为进:“怎么会,暮深出生的时候我也抱过他,照顾他几天也没事,不过钱夫人如果觉得不放心,我也不勉强,等下午就把他送回去。”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不答应就有点不知好歹了,钱夫人顿时陷入纠结。

住一段时间而已,又能出什么事,顾朝朝没必要也不敢把人怎么样。想到这里钱夫人坦然许多:“那就麻烦顾总了。”

“都是朋友,不用见外。”顾朝朝客气。

两个人又你来我往地聊了几句,顾朝朝才一脸淡定地叫秘书送客。

等人走后,她立刻心情愉悦地扭头问助理:“下午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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