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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无心的一句话, 导致沈暮深直接失眠到天亮,顾朝朝来到后,就看到他板着脸坐在床边, 眼底是一片郁色。

跟他一比,她真是过于神清气爽了。

沈暮深一看到她精神奕奕的样,心里便烦躁不已:“昨晚睡得很好?”

“……没有太好。”顾朝朝含蓄道。

沈暮深冷笑一声:“今日比昨日晚来一刻钟,若是睡得不好, 又怎会这么晚来,还是说你存心敷衍我?”

顾朝朝:“……”确定了,这个坏货在找茬。

她沉默不语, 叫沈暮深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可他一夜没睡,闭上眼睛都是她跟那个丫鬟耳鬓厮磨的样子,这会儿也不想克制脾气:“也是, 顾少爷有娇妾在侧, 自然要比我这孤家寡人睡得好。”

“将军,您可是身子不适?”顾朝朝不能再装死了。

沈暮深抬眸扫了她一眼:“方才不还在装哑巴, 怎么,我一提到你那个女人,你便坐不住了?”

顾朝朝干笑一声:“没有的事,我只是关心将军。”

“真的关心我, 就别只用嘴说,多做点讨我欢心的事。”沈暮深对她的奉承多少有点免疫。

顾朝朝眨了眨眼:“那您说,小的做什么才能讨您欢心。”

沈暮深眼神锐利地看向她:“你让我说?”

顾朝朝直觉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正想要挽回两句, 他突然开口:“那便将你那个丫鬟送出矿州城,你们这辈子都不得再见。”

顾朝朝表情顿时裂开。

她猜到沈暮深要找茬了, 也知道他不喜欢婵娟的胭脂味儿,却没想到他找茬会找到婵娟身上去了,还张嘴就要把人送走。

沈暮深看到她的表情,又一次想到侍卫昨天说过的话,脸色愈发难看:“怎么,舍不得?”

“……婵娟自幼跟着小的,这么多年来与小的感情甚笃,小的实在没办法割舍。”顾朝朝干笑道。

沈暮深眯起眼睛:“这么说来,你要忤逆我了?”

顾朝朝急忙跪下:“小的不敢。”

“不敢?我怎么瞧着你敢得很?”沈暮深本来只是置一时之气,可见她这样的态度,突然笃定起来:“今日你必须做个决定,要么将她送出矿州城,这辈子都别再见她,要么本将军亲自去杀了她,选吧。”

“将军……”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一……”沈暮深不容拒绝。

顾朝朝苦涩一笑。

“二,”沈暮深又开口,见她咬着下唇不肯说话,心情差到了极致,“我若数到三你还敢抵抗,那你也不必活了。”

顾朝朝扯了一下唇角,不知该如何接他这句话。

“三!说吧,你要如何。”沈暮深绷着脸道。

顾朝朝吸了一下鼻子,有些无奈地开口:“将军,您也知道我是女子,与婵娟只是姐妹之情,又何必吃这个飞醋呢。”

她声音极轻,却犹如一颗定时炸弹,炸得沈暮深脑子都成了浆糊。

昔日倨傲的大将军,难得当场愣住,许久之后猛然站了起来:“你说谁吃飞醋!”

顾朝朝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当即吓了一跳:“我,我吃!”

“少给我油嘴滑舌!”沈暮深气得胸口都快炸开了,“你何时知道我知道真相的?!”

“就就就您让我穿女装的时候,”顾朝朝见他不住逼近,一时间忍不住慢慢往后挪,“也可能更早,小的原先只是推测,还是这两天渐渐察觉到了……”

“所以你一直知道,”沈暮深冷笑一声,“顾朝,你当真是好本事,竟然耍了本将军两次!”

“没没没有,小的不敢哄骗将军,只是为了自保……”顾朝朝说话间,沈暮深已经从床边墙上取下了剑,她一个哆嗦,赶紧站起来躲到柱子后面,“将军冷静啊!您先听小的解释。”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第一次骗本将军,我可以当你是中了药万不得已,第二次骗本将军,还有什么理由?”沈暮深手持长剑,黑着脸逼近,“给我出来!”

……这个时候傻子才出去吧。顾朝朝无言片刻,绕着柱子躲避:“小的第二次骗将军,其实也是为了保命,将军整日里说要杀了小的,小的能不怕吗?”

“狡辩!你若好好求饶,我又岂会是蛮不讲理之人?!”沈暮深绕过柱子。

顾朝朝赶紧跑到另一根柱子后,抱着柱子探出头来:“将军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可小的确实骗过将军,小的自个儿心虚,哪敢承认求饶。”

沈暮深眯起眼眸:“都是借口!”

顾朝朝:“……”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气氛出现一秒僵持,她清了清嗓子干笑:“将军,您能不能看在小的服侍您多日的份上,饶了小的这次?”

“滚出来。”沈暮深也意识到自己跛着一条腿是追不上她的,索性站在了原地。

顾朝朝哪敢出来,面对他的逼迫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道:“将军答应不杀我,我便出去。”

“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沈暮深攥着剑柄的手都暴起青筋了。

顾朝朝都快吓死了,想起先前那个刺客的下场,便忍不住又往柱子后面缩了缩。

“再不滚出来,我便叫侍卫进来了。”沈暮深面无表情,语气也突然平静。

他平时暴跳如雷的时候,顾朝朝不怎么害怕,反倒是他现在这副平静样,叫她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后背冒冷汗。

侍卫一旦进来,这事儿怕就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顾朝朝纠结许久,到底还是颤颤巍巍地从柱子后面出来了:“将军……”

“过来。”沈暮深将剑从剑鞘中抽出,早晨的阳光照在剑刃上,泛着幽冷的光。

顾朝朝咽了下口水,默默往前挪了一步。

“顾、朝。”沈暮深一字一句地叫了她一声。

顾朝朝只好再次往前。

艰难地走了几步后,恰好走到香炉桌案前头,她便再也走不动了。沈暮深也不需要她走,随手挽了个剑花,剑尖便直指她的喉咙。

顾朝朝下意识扬起下颌,试图绷紧脖子离剑更远一点,却没有想过这样只会更加暴露死穴。

“……将军,有话好好说,您可千万要拿稳了。”顾朝朝提醒。

沈暮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这几日看着我跳梁小丑一般,你很得意吧?”

“天地良心啊将军!”要不是脖子被剑指着,她现在恨不得直接扑在地上泼妇哭,“小的心中一直将将军当做再生父母一般尊重,怎么可能会拿将军取乐!”

“你这张嘴,如今还有几句实话?”沈暮深不信她。

顾朝朝哭诉:“小的除了隐瞒身份,其余时候对将军是句句真心,从来不敢有半句谎言。”

“可我不信你。”沈暮深越想越觉得愤怒。

眼看着他又要开始发作,顾朝朝紧张得要命:“那小的该如何证明?”

“证明?”沈暮深冷笑一声,“不如去阎王殿证明如何?”

话音一落,他便作势要刺过去,顾朝朝脸色一变,下意识猛地后退,不料碰到了身后的桌案,一时间失了平衡。她本能地去扶,却忘了桌案上摆着香炉,一个不小心便烫了手。

沈暮深本来只是吓唬她一下,谁知还会出这种事,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将人薅过去时,顾朝朝的右手手掌上已经被烫出一个小泡。

“退什么?!”他看着她泛红的手心一个圆圆的水泡,顿时声音都严厉了。

顾朝朝简直要冤枉死:“你不杀我,我又怎会退!”

“还敢顶嘴?”沈暮深眯起眼睛。

顾朝朝:“……”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一刻钟后,两个人并排坐在了床边脚踏上。

沈暮深垂眸为她擦药,又用薄薄的纱布在上面缠了一圈:“原本这种小伤是不必缠的,但你这人太过冒失,还是用东西包着点,免得水泡被你弄破了,又要来跟我哭疼。”

顾朝朝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只觉得这人的情绪犹如六月的天气,大雨倾盆和晴空万里都只在一瞬间。

沈暮深一抬头,就对上了她探究的视线,顿时不悦地问:“看什么?”

“将军,手疼。”顾朝朝一秒变脸,可怜兮兮地跟人哼唧。

沈暮深嗤了一声:“水泡还未破,有什么可疼的?”

“就是疼,火辣辣的,感觉肉好像在油锅里煎一样。”顾朝朝继续委屈。

她说得情真意切,沈暮深忍不住皱起眉头:“真有这么疼?”

“嗯!”顾朝朝面不改色地撒谎,其实手上被涂了冰冰凉的药膏之后,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沈暮深见她点头,眉头皱得更紧:“莫非是我包扎时将水泡弄破了?”

说罢,就要去解开。

顾朝朝赶紧避开:“没破没破,就是我细皮嫩肉的,怕疼而已。”

沈暮深手指一顿,抬眸审视她。

顾朝朝被盯得心虚,干咳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沈暮深凉凉道:“顾朝朝,耍人很好玩?”

“不、不好玩……”顾朝朝见被发现了,也没有辩驳,只是讨好一笑,“小的只是喜欢将军关心我罢了。”

她若继续狡辩,沈暮深还能揪着她再整治一通,可她这样坦白自己的小心思,他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房间里出现短暂的沉默,顾朝朝斟酌片刻,小心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扯了一下沈暮深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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