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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的老师就是姜厌昨天在教室后门看到的那个。

是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女老师。

“勿得违戾是非, 争分曲直。”她在教室前面的黑板上写道。

学生们自觉地读起来。

齐读后便是一个个站起来读,读到第三个人时,嘴角有两个对称酒窝的叶甜举手问道:“老师, 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等老师回答, 头发比一般男生还要短的徐行插话道:“这就看出你读书太少了吧。”

“这句话是让你不要争辩对错,不要有争强好胜的心,凡事父母公婆夫君说出口,你就好好听着, 千万不要顶嘴。”

老师点头:“徐行同学说得很好, 其他同学要向她学习。”

叶甜笑得跟个讨到糖的小孩似的:“谁平白无故学这个啊, 就徐行什么破书都看。”

课堂里全是笑声。

单从笑声来看,这完全就是一节师生和睦的课, 但老师的脸色迅速阴沉, 环视一圈后,她把手里的书重重摔在讲台上。

“砰——!”

班级里的笑声不减。

“周夏花, 你笑什么?!”

周夏花被老师拎了起来。

“笑这句话说得太虚伪。”周夏花扬着脸,直直地对视回老师。

老师怒道:“你倒是说说哪里虚伪!”

“今天要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全班都跟着你连坐!都给我滚去禁闭间!”

周夏花耸肩:“老师您的脾气也太差了,刚刚不是说不能顶嘴吗,这会儿干嘛跟我顶嘴?”

“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她一字一句道。

全班骤然寂静, 又在三秒后突然爆发出大笑。

其中以最后排的韩萤火笑得最大声。

她是班级年纪最大的,今天十七岁,因为常年在猪肉铺杀猪,她的皮肤被晒得黝黑, 又高又壮,手臂上全是肌肉, 她大力拍着课桌:“夏花,好样的!”

于是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了。

教室的门被老师踹开,她要求所有人现在全部滚出去,跟她去禁闭室反思。

周夏花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云繁星。

“云繁星,老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繁星愣了愣,低声道:“让所有人都听话。”

周夏花:“你觉得对吗?”

云繁星张了张嘴,最后避开夏花的视线,撑着课桌咳嗽了很久,才轻轻点了下头。

周夏花转身干脆地走出了教室。

“老师,云繁星似乎不用去禁闭室,你可得好好夸夸你最好的学生。”

最后除了云繁星,所有人都被老师带去了一个像是储物室的地方。

因为这个房间平日里是上锁的,所以姜厌昨天翻找线索时并没有进去,里面是十几艘木质的狭窄的船,老师让所有人躺在上面,而后用绳子把所有人捆在船上。

结结实实的十几圈。

“午饭你们也别吃了,就在这里待着吧,”老师站在储物室的门边,冷漠的视线环视一圈,嗤笑道,“什么时候学乖了就哭几声,大点声哭。”

说完,她关掉储物室的灯,砰的一声锁上了门。

储物间并没有窗,关上门后,房间里一丝光亮都没有,黑得让人心惊。

整个世界都陷入死寂。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离开,周夏花才开了口:“欢迎班级新同学!”

“鼓掌鼓掌——”

老生们迅速撅起嘴,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在房间内响起,沈笑笑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们这鼓掌哈哈哈哈。”

沈欢欢的声音里也有笑意:“谢谢大家。”

庄奶奶有些无奈:“哎你们这群小丫头,这老师的确教得不是东西,但你们要是天天顶嘴日子多不好过啊。”

因为能量场的遮蔽,即使庄奶奶的年龄根本不符合献祭标准,也根本没有同学提出这一点,更没人问为什么他们会在这时候入学,为什么今年的献祭人数会改变。

“因为不反抗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啊。”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很温和清冽的一个女声。

周夏花贴心解释道:“这是吴玫在说话,她声音可好听了,什么诗词比赛都是第一名——当然啦,只是我们几个人中的第一名。”

大家又聊了会儿,相互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十几分钟后,声音慢慢静了下来。

周夏花见大家不再说话,开始说最重要的。

她介绍起禁闭室:“很抱歉没打招呼就把你们都弄进来了,但这个地方真的很重要,是必须要上的一节课。”

姜厌问:“所以你们是故意被关进来的?”

“是的,”周夏花说,“我们必须学会在禁闭室生存,适应这里的黑暗和恐惧。”

昨晚周夏花曾跟姜厌提起过,诗词课和史学课是要好好听的,还有最重要的一门课,到时她就知道了。

而现在就是“到时”。

周夏花详细解释道:“因为献祭是在天色最暗的时候开始的,我们会被绳子绑在固定的小船上,每个小船相隔两米,被一个接一个推进水里,漂进牛仙所在的山洞里。”

“为了防止到时因为恐惧失去思考能力与行动力,我们现在就要习惯那种环境。”

“学会如何解开身上的绳索。”

周夏花刚说到这儿,姜厌就听到自己的右前方传来起身的声音。

韩萤火说:“这次又是我第一。”

叶甜急了:“喂不是,傻大个你怎么越来越快了。”

韩萤火耸肩:“谁傻了,今天我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夹了个刀片。”

吴玫温和的声音响起:

“萤火,我们到时不一定能藏得住刀片,还是学习如何拆手上的绳结吧。”

韩萤火应了声,又躺回到小船上。

她有些无聊地自己给自己打结,一边打结一边说:“夏花,你刚才跟繁星说话是为了不让她进禁闭间吧。”

周夏花无所谓地“嗯”了声:“反正她不准备跟我们了,我们的计划她没必要听。”

云明月挤兑道:“知道的知道你是嫌弃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担心她那小身板呢。”

周夏花:“花大姐——”

云明月恼羞成怒不说话了。

这时徐行插了话:“我倒是能理解繁星的决定,一入学我就猜出她会放弃反抗了,毕竟她和我们不一样。”

“云繁星的妈妈是桃源村那几个特殊姓氏之一,她妈妈没有哥哥弟弟,从小被当成宝贝一样宠大,根本就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概念,后来她妈妈和桃源村后代成亲,即使生了龙凤胎也没表现出偏心,云繁星从小因为身体原因那简直就是家里的香饽饽,谁都不敢跟她大声说话。”

“而且她这人特有奉献精神,好几年前就跟我说过了,她说如果抽签选祭品,她希望自己被选中,毕竟她根本就活不久,没其他人的命值钱——虽然真到了被她妈妈放弃的那刻,她无法不在意。”

“不过我能看出来,她也就难过了那一阵。”

徐行认真分析道:“说句不好听的,桃源村自有献祭开始,即使抽签单子上写的是我们母亲的名字,献祭者是妈妈来选,但次次被放弃的都是女孩,这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东西,若真有个母亲把儿子推出去,你们说那个母亲会面临什么?她又能在桃源村活几天?”

“云繁星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她就是被偏爱着长大的,她父母对待她比对她哥好多了,但是云繁星还是被母亲放弃了,我想了想,我的结论是这不是因为云繁星的母亲不更加爱她,而是因为她母亲更爱自己。”

“她的母亲不敢开桃源村的先例。”

周夏花打断了她:“道理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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