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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热啊,我们现在出发哪儿热了,等会中午才热呢,而且我们是开车过去,车里有空调,等到了山上说不定还觉得冷,晚上可以在山上的酒店住,爽翻天了!”翟青明还没跟赏南一起在外面过过夜呢。

赏南表现出不想去的样子。

他索性摆头,“青渔哥,你去吗?”

翟青明表情一凝,“你问我哥去不去干嘛?他坐一轮椅怎么去?”

翟青渔毫不介意翟青明的直来直去,他还附和对方,“是啊,你们自己去玩儿就行了,我出行不便。”

连卫杰也让赏南一起去,“谁跑来旅游是为了天天在家睡大觉啊?”

可青樰山呆着真的很舒心,空气清新干净,空气湿度也高,不像山底下干燥闷热,更重要的是,青樰山有翟青渔。

不过再怎么拒绝,卫杰和翟青明都不依不饶,赏南只得点头,要不是还有卫杰同路,他还真不一定会和翟青明单独跑出去,翟青渔真的说不定会把自己活撕了,不然就把翟青明活撕了。

赏南终于点头了,翟青明跳起来欢呼一声,高兴写在脸上,他推着赏南,“那你赶紧上楼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出发。”

赏南一脸的难色。

他去看了一眼翟青渔,发现翟青渔根本就没看自己和翟青明,他简直都想直接和翟青明摊牌说明自己和翟青渔的关系,可翟青渔分明不想告诉翟青明。

“等一下,我吃完最后几口。”赏南握紧筷子,无奈地回应着翟青明的催促。

瀑布离青樰山并不远,开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就算住上两个晚上,也用不着带特别多的东西,酒店一般都会有准备。

简单地给书包里塞了点东西,赏南拎着书包悄悄跑去了翟青渔的房间。

“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翟青渔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不悦,赏南还是觉得心尖一抖。

如果还有其他的任务世界的话,赏南希望这类的感情线可以简单一点,哪怕是强取豪夺他都能接受,翟青渔实在是太磨人了。

“我走了。”赏南没有进房间,就站在门口,翟青渔在他的工作台忙活,背对着自己,“嗯”了一声。

“路上注意安全。”翟青渔还说。

但不是赏南想听到的话。

赏南小声问对方,“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翟青渔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他的轮椅慢慢转向,然后朝赏南缓缓行进,他四平八稳的样子跟赏南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的心绪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我想趁着这次出去玩,告诉翟青明我们的事情,”赏南蹲下来,抬眼看着翟青渔,“等我回来。”

他看起来年纪太小了,不太适合说这句话。

但翟青渔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没从翟青渔眼睛里看见低落的情绪,赏南才拎着书包往楼就打着方向盘朝外面去。

引擎声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里,空气的冷清意味渐浓。

翟青渔从来没觉得青樰山如此安静过,以前他能听见风吹过群林,也能听见昆虫自繁花攀爬振翅落足,溪水叮咚…..现在却什么声音都好似消失了,在赏南离开这里的那一刻,它们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不过,在赏南他们离家后不久,院子里来了几位好久未曾来过的“客人”。

张妈的声音也随之在翟青渔房间门外响起。

“小鱼,太太和翟总来看你了。”

.

来的不止翟母翟父,还有随行的助手和律师,都是翟青渔眼熟的人,他们看见翟青渔,同情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小明去哪儿了?”翟母四处看,没见着翟青明。

翟青渔靠在轮椅里,“和同学出去玩了,刚走。”

“那我们在路上怎么还没遇见……”翟母自言自语道,她问完翟青明之后,才问翟青渔,“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翟青渔看向律师,又去看翟父,“您这是……”

翟父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但俨然也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是这样的,我和你妈商量过了,如果你一定要违抗父母离开青樰山的话,我们就只能和你断绝关系,当然,明面上你依旧是我的儿子,是翟家大少爷,我们今天带律师来,主要是想先清点你在翟氏的股份以及你名下的资产,你妈还决定给你一部分,合同我们已经拟定好了,你直接签字就可以,签了字,以后随便你去哪里,随便你做什么。”

等翟父说完,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厚厚的合同,恭恭敬敬地放到茶几上,他放下之后,看了眼翟青渔的腿,又重新起身,双手把合同递到了翟青渔的手中。

翟青渔露出不解的表情,“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离开青樰山?”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也不听我们的话了,我们为了你好的话,你一句都不听,我和你妈花一大笔购下这栋别墅,就是为了让你在这里专心养病,现在你什么都不管了,一心只想出去,不顾我们的一片好心,那我们还养着你做什么?你还算是什么儿子?”翟父神情冷酷,语气漠然。

翟青渔的眼神受伤,他刚动了一下手指,翟父的助手就给他手里塞了一支钢笔,指着合同的一个地方,“签这里就可以。”迫不及待的态度令人作呕。

他在青樰山住了十年,青樰山没有山神,保佑不了他,翟家汲取着他的骨血蒸蒸日上,现在,他们害怕他失去掌控,害怕手中的富贵权利被收回,情愿和翟青渔斩断亲缘关系——没了关系,就算翟青渔的腿恢复正常,也影响不到翟氏了。

可他们又狠不下心做绝,强硬地把翟青渔关在青樰山的别墅,也不会有人知道。

或者,直接截掉翟青渔的双腿,那样,任翟青渔如何,他都无法再站起来了。

他们既害怕泼天富贵消失,又不能杀死翟青渔,可其他比如囚禁的方式,就算翟氏其他知情人愿意,翟母也不会乐意。

断掉关系,让翟青渔离开,已经是翟母做过的最大让步了。

“好吧。”翟青渔叹了口气,拧开钢笔,在两份合同上签了字,他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是红的,“可以了。”

翟母顿时就捂着嘴哭出声来。

翟青渔看着对方,低喃道:“妈,您哭什么?你们想要的都得到了。”而他想要的,却还要被人觊觎。

“吃个饭再走吧,马上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翟青渔的强颜欢笑让除了翟父以外的人都觉得不忍心。

给了再多钱又如何,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掌控欲就就将一个残疾赶出家门,合同上的条例更是无法细想:翟青渔以后在外不可以说自己是翟氏的后人;他与翟青明以后不再是兄弟;逢年过节祭拜祖先家族聚会等,翟青渔没有资格再出席,翟青渔将彻彻底底被从翟家族谱上除名,除了得到了一些钱以外,他没有亲人了。

不过,本来也就是没有的。

翟母站起来,“我去做饭,我记得小鱼最爱我做的酥肉汤和焖茄子了,好久没下厨,真怕手生做不出以前的味道呢。”

她对自己,还是有歉意的吧,翟青渔看着翟母的背影。

十年里,他设想过很多次今天这样的场景,他们对峙,他们分辨,他们互相推卸,他们死不承认,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和对面都很平和,甚至还能在签完字之后聊着天,聊聊青樰山的奇异景色,聊聊芸城如今的改头换面,气氛还算融洽。

只是翟父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聊天之中来,这令律师和助手都感到费解得不得了,明明大少爷是这么温和有才的青年,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在青樰山养病?在哪里养病不都是养?让大少爷去公司多好,继承翟氏又不看谁的腿够多够长或者够粗,脑子好不就行了?说句实在的,二少爷是真的不如大少爷,那性子,当个不操心的富二代最适合他。

但这是翟家的家事,没他们旁人插手的资格,他们只是可惜翟青渔而已。

饭间没人说话,饭毕后翟父便借口回了车上,带走了助手和律师,只剩下翟母和翟青渔面对面坐着。

翟母欲言又止,翟青渔却忽然看向窗外,“妈,青樰山的落日真漂亮。”

翟母一愣,不知道翟青渔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落日,她扭头朝窗外看去,青樰山的风景一直以来都漂亮非常,风水好的地方呆着就令人感到心旷神怡,她焦躁不安的心绪奇迹般地安宁了下来,“是啊。”

“你们有好几年没来青樰山了吧,这些年一直是我独自在青樰山,看日升,看日落,小明偶尔会过来,但也急匆匆的,”翟青渔收回目光,落日从橙色变成了深沉的锈色,落在他的颈侧,像是一片血迹,“妈,你在这里陪我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反正我很快也要离开青樰山了,正好小明这段时间也在青樰山,公司的事情,让爸去处理就好了。”

翟母心动了,但犹豫不决,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去和你爸商量商量,你等等啊。”

翟青渔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他垂着眼,奄奄一息的日光落在他的睫毛上,眼下的也是红色。

很快,翟母回来了,她一脸抱歉,“小鱼,你爸那边离不开人,我也是没办法啊,等以后吧,以后要是有时间,你说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她说得急匆匆的,说完之后,抓起沙发上的手包,转身就走了。

沉重的大门在翟青渔眼前关上,满室都是即将消失的日光,放在茶几上的那份合同落在翟青渔的眼里,分外刺眼。

到底是为什么啊?

张妈站在不远处,她贴着柜子站着,她旁边站着的李七栋像个巨人,两人脸上都写满了心疼。

签合同时,翟父虽然赶走了众人,不让在场,可到底是在同一个家里,他们很快就摸清楚了太太和翟总来青樰山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和翟青渔断绝关系!

他们的雇主虽然是翟氏,可他们主要是给翟青渔工作,对翟父翟母没什么感情。

可翟青渔不一样,翟青渔不良于行,是个残疾,他本身就已经很容易牵动人的恻隐之心,现在还被翟氏扫地出门,他们……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