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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会的题目可以发给我,我有时间会给你解答。重点和习题还是每周六用文件的方式传给你。]

[考试加油。]

陶楂反复看了几遍消息,他确认,林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好像是在讽刺自己。

很正常的,他就说过,自己是一个坏孩子,不值得被人喜欢,他早就应该推开林寐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不应该抱有侥幸的想法,以为自己从此要开始幸福了。

陶楂不停掉着眼泪,大颗大颗的,他下巴抵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捧着手机,即使想了很多,可就这么放弃,他又不甘心。

他喜欢林寐的,他只是…..他只是……陶楂连想都无法深想。

[陶楂: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页面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消失了,林寐回复了一条消息过来:我爱你。

陶楂抱着膝盖嚎啕哭出声。

..

在最后时限前,陶楂把聊天截图发给郑萍,郑萍看了后说:在我意料之中,谢谢喳喳了。

她又说:这些年,林寐跟着我和他爸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我不是合格的母亲,到今天也还是不合格。他朋友特别少,跟外公奶奶这些人都不亲,就跟你关系看起来好些,我把从他爸爸手里分来的公司股份,全都给了他,鹦鹉巷的房子我也留给了他,是卖掉还是继续住,都随他,我给他这些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只签字。喳喳你帮我告诉他,我让他出国真的为了他好,不是为了膈应报复他爸,真的不是。

陶楂截了图,没发给林寐。

冷战中。

陶楂自己爱干删人拉黑的事儿,他隔三差五就要点开林寐的头像和朋友圈看看,看看对方有没有删除拉黑自己。

都没有。

林寐周末再没回过鹦鹉巷,一直到陶楂高三上学期结束,他都没回来过,证明他没消失的只有每周准时的习题文件。

陶楂的气早就消了,但也终于见识到了林寐的心狠。

除夕那天晚上,院子里有薄薄一层积雪,陶楂穿得严严实实,攒了一小堆雪,在自家院子里堆了一个膝盖高的小雪人。见四下无人,只有觅食的几只麻雀,他又跑到林寐家院子里堆了一个小雪人。

一个是他,一个是林寐。

那就新年快乐了。

陶楂蹲在两边院子,拍下两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他一拍完,就想发给林寐看。图片都已经选定好了,一想到两人前段时间的针锋相对,以及各自抛下的狠话,他又点击了取消发送。

外面冷,他手指冻得僵硬,眼眶却无端变得热腾腾。

[新年快乐。]

陶楂发送成功,又忙撤回,补上一句:点错了。

盯着屏幕看了不到半分钟,陶楂发了个“5”过去,一发送他就撤回。

然而对面回复了。

[林寐:新年快乐。]

[林寐:我也好想你。]

陶楂眼泪砸到手机屏幕上,他想问林寐为什么要生这么久的气,他想说自己知道错了,不该乱说话。可下一秒,那个敏感又玻璃心的自己就会发疯呐喊:凭什么要低头?换一个男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的又不是死光了。

少年蹲在院里,周围积雪稀薄,但头顶灰蒙蒙的天开始往下飘落雪花了。直到身体都被冻得发疼,陶楂才从室外回到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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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开春又入了初夏,备战高考的压力与日俱增,当时看别人只觉得真忙碌啊,课真多啊,时间可真赶啊,可真轮到了自己,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迎面扑来。

月考改为了半月考,一月一大考,每次考试成绩下来,班里的气氛都会低迷好几天。

教室里充斥着试卷印出来后散发出来的油墨与书页的味道,一时间,大家好像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了,有时候凌晨一两点,教室里都还有人在。

陶楂瘦了一圈,他头发长了好多,可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剪,越到这时候,他越想念林寐。

关于保送,陶楂也不止报了S大,还有另外一所A市的大学,结果S大没过,A市的过了。

赵清静拉着陶楂语重心长地谈话时,陶楂听得很平静。

“你要考虑清楚,放弃了,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压力是一回事,不可控的是未知,高考的题目,各所大学的分数线,还有竞争,这些都不是你能控制的。”

赵清静让陶楂回去好好想想。

陶楂走在教学楼走廊里,他现在成绩一直很稳定,自己考的话应该没问题。

他也不是为了林寐才放弃去A市的,不全是。陶桐桐近来身体不好,找的阿姨都被她挑剔走了,她故意折腾,陶楂一家搬去了她家的房子里,向莹每天照顾她,她也没让向莹白干,每个月都会付不菲的报酬。

陶楂是怕自己走了,陶桐桐就欺负向莹和陶大行。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他在走神,一旁教室里突然响起高亢的尖叫声,接着一群人从教室里拥挤出来,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是不是一班的那个,上次考试没考好,我看见他在教室摔书。”

“是不是叫高那什么?咱们年级第一。”

高凡锐?

陶楂转身跟着大家往楼下跑。

男生摔在了花坛里,正好砸在一丛繁茂的灌木上,人已经晕过去了,小腿放置的角度有些奇怪,应该是骨折了。

周围围了一圈人,神色各异,有人想上去帮忙,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几个老师带着保安慌张地跑来了,一边跑一边喊,“不要围着,都回教室去!快点!回教室去!不然我叫你们班主任了!”

陶楂被好几个逃跑的男生撞了肩膀,他艰难地从间隙里看着花坛里的高凡锐,他比去年还要瘦,比去年更像一只鬼。

高凡锐的眼睛没完全闭上,能看见眼白,他唇色和眼底都泛着一层青色。陶楂知道他特别努力,每天晚上都很晚才走,第二天永远是最早来学校的,他吃饭是矿泉水和面包,他每天只固定去几趟厕所,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吃喝拉撒上,还有老师鼓励他们向高凡锐同学学习。

被抬走的高凡锐在保安手里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不远处的陶楂,眼神似乎眩晕般四处张望,他说了句话。

陶楂听不见,但差不多能猜到意思,“要加油。”

高考是一场不见血的残忍的厮杀,硝烟四起,但不见硝烟。

高凡锐跳楼后的第二周陶楂就被病倒了,陶楂本来就是早产儿,细心养着才生病少,他这一病,又是发烧又是呕吐,夜里哭泣梦呓。这可把全家连陶桐桐在内,都给吓坏了。

入院检查,检查不出来什么,赵清静上门来探望,说可能是在学校里被吓到了,在向莹的再三请求下,赵清静才说,上周有学生因为压力太大,跳了楼。她让向莹千万不要到处说。

陶楂一直在做梦,梦见试卷张着血盆大口在身后追着咬吃掉自己。

又梦见监考老师指着自己,凶神恶煞地说:“你作弊,我要抓你!”

赵清静的声音虽然温和,却像魔音一般萦来绕去,“S大没那么好考的啊,没以前好考了,你估计是考不上的。”

还有高凡锐,他不止摔骨折,他死了,一身血,他把试卷往陶楂嘴里塞,嘴里喊着:“吃掉吃掉!只要吃掉,就什么都会了!”

陶楂摆着头,喃喃着,“我不吃,我不吃。”

“我能考上S大,老师,我能考上的,”陶楂眼角滑下眼泪,“林寐还在那里……”

陶大行这两天没跑车,在家照顾陶楂,他坐在陶楂床头,用湿毛巾不停给陶楂擦额头上的汗。

陶桐桐阴阳怪气地说自己生病他都不肯休息,儿子发个烧他着急个什么劲。

“妈你能不能闭嘴?你自己明明也着急,为什么非得挖苦别人几句?”

陶桐桐被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想闹,看着床上瘦了一大圈的陶楂,又忍了,丢下一句“到时候和你算账”,拎着包出门玩去了。

“喳喳?陶楂,醒醒,你在说梦话。”陶大行没理陶桐桐,轻拍着陶楂的脸,一把年纪差点滚下热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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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莹把陶大行从陶楂房间叫走,两人下了楼,向莹把赵清静刚刚说的同陶大行说了。

“那孩子没事吧?”陶大行担忧道。

“就是有几处骨折,也是运气好,没摔到水泥地上,摔下去的时候,下面正好有灌木接着,那灌木还是新栽下的,土松,不然……“向莹朝楼上看了眼,“又在说梦话呢?”

“他刚刚还叫了林寐名字呢,”陶大行往地上一瘫,“你说,咱们也没给他什么压力,他怎么能直接就病倒了?做梦都是考试,你说这怎么办啊,这么下去,他不得把自己逼疯?”

向莹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像咱妈。”

说完后,向莹忽然一个激灵,“他在梦里不是提到了林寐的名字?要不我们叫林寐过来看看他?”

陶大行:“你这是封建迷信还是别的?”

“不是,”向莹蹲下来解释,“我的意思是,林寐参加过高考,也辅导过喳喳,算半个小老师吧。他成绩好,是过来人,跟喳喳又是朋友,请他过来开解开解喳喳,说不定有效。”

两人也没犹豫,在鹦鹉巷的居民群里翻到林寐的联系方式,添加后,对方很快就通过了。

..

窗户外挂上了深蓝的暮色,夕阳走得干净利落,没留一丝橙红,似夜非夜。

玻璃上映出男生坐着的笔直的上身,他来了快两个小时,一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向莹前面问要不要叫醒陶楂。他说不用,等陶楂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