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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猜到的?

现下九月底,不冷不热,陶楂看看旁边趴着睡觉的宁鑫,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犹豫再三时,林寐又发了消息过来: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不好意思打字的话,发个5,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

陶楂很好钓的,立马上钩:为什么是5?

[林寐:你用的九键输入法,5在中间,不管是左手还是左手拿手机,5都是最顺手的。]

陶楂发觉自己已经露馅了,他回复了一句“好吧”。

[林寐:还没下课?]

[陶楂:马上,我把手上这套试卷做完就走。]

今天,陶楂又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走到那天碰到高凡锐的地方,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朝顶楼的方向看过去。

这次走到了校门口,陶楂脚尖一转,背着书包又朝教学楼跑去。

他真的烦透了自己这样,有什么好去瞧的,就算跳楼也跟自己没关系啊。

气喘吁吁推开顶楼的门,在顶楼转了一圈,确定没人后,陶楂才心安,才真正离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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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国庆节假日,鹦鹉巷好些人还没睡。陶楂还跟好多叔叔阿姨打了招呼。

还碰到了尚婶婶,她今日容光焕发,不是因为李暄听她话重新开始念书,而是李暄的乐队签了一个小公司,新发的一张专辑,销量很是好,她就又得意了起来。

她叫住陶楂,扯着嗓门,“回来啦?”

陶楂点点头,“刚下晚自习。”

“啧啧,啧啧,”尚婶婶止不住地摆头,磕着瓜子又是可怜又是可叹地跟旁边人说,“还是老陶给你使不上劲儿,你说你爸但凡能帮上你点儿,你能比林寐差?现在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有钱,你爸直接给你在国外买个什么哈什么府读一读。”

陶楂悄悄翻了个白眼。大半夜不睡又在这里叭叭别人,真是碎嘴子。

“现在林元君跟几个朋友在A市又合伙搞上了公司,一家都搬去了A市,虽然咱S市也不差,可A市那地方,广告牌掉下来都能打死一个大富翁,咱鹦鹉巷几时出过这样的人物?我让我家李暄跟林寐搞好关系,李暄他不听我的,这下好了吧,”尚婶婶讲了半天,看见陶楂还立在身边没走,她把陶楂揽到面前,“喳喳,你跟林寐不是关系好吗?你可要好好处,林寐可比你爸妈起的作用要大多了。”

她眼里是真羡慕陶楂,“我家李暄要是也像你这么有先见之明就好了,也不至于天天跟那卖唱的一样。”话虽然嫌弃,可语气分明是骄傲。

“李暄也不差呐,读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挣钱,听说他这次拿到手的分成就是五十万,大学出来找工作说不定还没这么多呢。”

“你这就是在炫耀!”

“要我说,咱这烂泥窝,也就李暄和林寐算人才了,那一个劲儿读死书的,没用没用。”

“哎,听说林元君在A市买的是别墅,那得多少钱啊。”

“花那么多钱买一房子,真不划算。”

几个中年妇女闲来无事的聊天本来不值得被陶楂放在心上,林寐如何如何厉害,自己家如何如何穷酸,这样的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只是......

陶楂喉咙里发涩,他拽了拽书包的肩带,手腕上的镯子凉透了他的血液,他难得叫一声婶婶,“婶婶,林寐家要搬去A市?”

“对啊,”尚婶婶摸摸陶楂的头,以为他是在羡慕林寐,安慰他,“没事的哈,林寐本来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他家那样,一看就是要去好地界的。”

“我知道的。”陶楂推开尚婶婶的手,往自家方向去。

“让你说那么多,这一看就是不开心了。”

“人家买别墅他就不开心,那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小孩子一个,别管别管。”

陶楂站在自己家和林寐家中间的马路上,他仰头看了看左右还亮着的路灯,一小群飞蛾绕着灯泡转,它们盲目往灯上撞,被电烧掉的身体时不时发出滋一声。

难怪去A市一去就去这么久,难怪从几个月前,林寐家里的花园就开始长野草了。

夏天的时候,那草还没长过那些花,现在花都凋谢得差不多了,野草疯长,乌压压的成片,看着吓人。

他想起来林寐刚搬来这里那天,林寐之所以不理自己,是不是他早就觉得,他根本不属于鹦鹉巷?

陶楂又难受起来,之前林寐还在鹦鹉巷的时候,不管林寐是优秀到人见人爱还是优异到随便挑大学保送的成绩,至少林寐还是鹦鹉巷的人,他们都一样,我们还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不在一个世界里,不管是讨厌还是喜欢,还是比较,都变得没有意义,也没有资格了。

陶楂觉得自己跟林寐之间的差距一定会来越大,最后变成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光是喜欢,就可以抵抗这一切令人措手不及的变化吗?

“喳喳?怎么不进来?”端着一盆水出来的向莹看着杵在马路中间的陶楂,她忙喊道,“爸爸带了烤鸭回来,还是热的,快进来吃。”

陶楂回过神,“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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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点东西,陶楂洗完澡回到房间,时间没有特别晚,他在日记本上写:

[陶楂要努力学习。]

[林寐会一直喜欢我吧,即使我永远也没办法变得很有钱。]

合上日记本,陶楂准备再做几道题,虽然明知道赶不上,可他也不想要落后太多。

正要写呢,手机响起来。

陶楂看了眼,是林寐打过来的视频通话,陶楂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他深吸一口气,还没接,眼睛先红了。

声音一直响着,陶楂一直没接。

直到自然挂断,过了一会儿,林寐又打了过来。

打到第三次,陶楂才用手指点下接通的绿键,他把手机立在桌子上,只露出小半张脸,声音闷闷的,“喂。”

林寐离镜头很近,镜头的畸变对他似乎不起什么作用,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他凑近似乎只是为了想看仔细陶楂。但陶楂故意藏着,林寐也没办法。

“做什么去了?打好几个都没接。”林寐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带着很少的电流声,变得更低沉温和。

陶楂低着头,一听到林寐的声音,眼泪就一颗颗往试卷上砸,他还保持着握笔写题的姿势,“写作业,所以没听见。”

他们打视频不多,连聊天都不多,陶楂学习压力大,林寐不常打扰他,怕影响到他。陶楂又是内敛别扭的性子,一般不会主动戳林寐。

但林寐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陶楂的不对劲,“心情不好?”林寐的声音更加轻和。

陶楂把笔尖按在草稿纸,一道道用力划下去,他划出林寐两个字,划破了好几页,他声音沙哑着说:“刚刚回家的路上,我碰见尚婶婶了。”

他没说完,林寐静静听着,“然后呢?”

“她们在说你家搬去A市的事情,”陶楂慢慢抬起头,他定定地看着林寐,“林寐哥哥,别墅大不大,你的新家,是不是很漂亮?”他说完,就扭头看向阳台的方向,只剩下他的抽泣声还留在手机里。

刚刚,哪怕是在比较模糊的镜头里,林寐也看清了陶楂通红的眼睛。

男生眼底听小男朋友闲话的散漫逐渐敛了起来。

隔着没办法下一秒就拥抱的距离就是这一点不好,连对方哭,都只能听着看着。

“你之前说回来了要跟我说一件事,就是这件事吗?”陶楂抽了几张纸巾粗鲁地擦了几下眼睛。

林寐注意着陶楂那边的声音和动作,“是,也不是。”

见陶楂终于愿意又露小半张脸给自己瞧了,他在那边坐直身体,“要搬家的是我爸妈,不是我,他们去A市,我留在S市。”

陶楂眼泪止住,可他还是难过,“你为什么不去住别墅,别墅……肯定比鹦鹉巷的房子要好。”

“我男朋友还在鹦鹉巷,我能去哪里?”听出陶楂语气的变化,林寐忍不住笑,“别哭了。”

除了在床上,其他地点和时间都是不该掉眼泪的。

陶楂发出一声“唔”,他吸了吸鼻子,重新把笔拾起来捏在手里,抬眼看了眼屏幕里的林寐,他声线微微发着颤,“你会不会觉得,我拖了你的后腿?”他不想被人嫌弃,也不想变成别人的麻烦。

“嗯…不会,”林寐有条不紊地回答,他耐心地同陶楂解释,“我大学在S市,留在S市对我而言本身就更方便。”

“哦……”陶楂用手指抠着桌子,发出一哒一哒的声音。

林寐那边响起键盘和鼠标的声音,陶楂只看见林寐大概是在一个很漂亮豪华的房间里,穿着睡衣,过了会儿,林寐又重新回到镜头前,“本来打算过两天回来的,刚刚改签了机票。”

陶楂愣了一下,“改到了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林寐觉得镜头里的陶楂像一只在渴望着亲吻和拥抱的猫,“我给你买了别的地方买不到的泡泡玛特,你应该会喜欢。”

陶楂也不知道买不到的泡泡玛特是什么样子,他点点头,“喜欢。”

“那我呢?”林寐追问道。

陶楂没反应过来,“你什么?”

“喜欢我吗?”

隔着屏幕,林寐那股迫人的气息没那么浓烈,陶楂目光从屏幕前移走,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掉过眼泪后的嗓音又软又哑,“也喜……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