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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赵家打架从来不是靠鲁莽取胜,李衙役从交战中退出来,站在偏高的位置负责指挥。

她们分出三十人跟禁军交锋,其余六人找机会趁禁军被缠之际,冲进墨院。

院门口的灯笼被打掉,今夜更是没有星辰月亮,光线昏暗之际,饶是禁军都没办法做到拦截全部,总有游鱼找准缝隙从禁军所组成的网里钻进院中。

李衙役是将谭橙跟谭柚以及谭柚身边的花青都考虑进去,这是院内能有的战力。

按理说进去六个才是万无一失,可惜禁军实在是太强,她们以一拦二甚是拦三,不给半分机会。

最后加上李衙役只先后进去四人,都是勉强进入。

花青守在房门口,看见有人进来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上次街上那人都能以一抵四,想来这次来的也不是窝囊废。

“主子,人到了。”花青活动拳脚,冲着最先进来的人,率先跃下台阶迎上去。

屋里老太太道:“门打开。”

紧闭的房门打开,谭橙跟谭柚出来,一左一右站在廊下台阶上。

老太太跟司牧坐在桌边朝外看,赵锦莉站在门内。

后又进来两人,谭橙跟谭柚对视一眼,姐妹两人同时动手。

谭橙等交手之后才开始皱眉,低声问谭柚,“禁军何时到?你我之力,撑不了多久。”

谭柚表情也不轻松,“应该到了。”

胭脂调兵从宫里出发,现在差不多该到了。只是人来之前,先要分出一队人马控制住司芸,以免宫中无人她搞出什么幺蛾子。

谭橙这才松了口气,然而还未等气息喘匀,就见李衙役进来了。

京兆尹府的李衙役,很多人都不陌生,她每日带队在街上行走,维护街上治安跟秩序。既常见,又不显眼。

谭柚在院内微弱的光亮中瞥见李衙役的脸,眉头拧的更深。

“为何是你?”谭橙看她开口先问。上次她骑马到岸边,这人还在安慰她。

李衙役没理会谭橙的问题,见进来的三人被缠住,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就要往屋里进。

司牧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外面,身边没有一个能用之人,完全是待宰的羔羊。

李衙役刚抬脚,就被谭柚出手拦住。

谭柚一人拦两个,鼻尖沁出薄汗。

就在这时,赵锦莉动了。

她从屋里出来,赤手空拳直接去找李衙役。

瞧见是赵锦莉,李衙役动作迟缓几分,险些愣住。

“你怎么在这里?”李衙役问。

赵锦莉像是憋着火气,每一下的拳头都又重又沉,“为什么?”

“祖父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我们不是姓赵吗?从小便立志保国卫民,那现在又在做什么?!”

“谋逆吗!”

司牧的一些手段赵锦莉属实看不惯,她行事堂堂正正,立身极正,不适应司牧的某些做法,但她从未想过杀了他啊。

赵锦莉原本只猜测可能是国公府出事了,心头的弦绷紧,直到看见李衙役的那一瞬间,“啪”的下,弦断了。

李衙役是赵家的人,这事赵锦莉一直都知道,每年祭祀时,李衙役都在。

看见她,无异于看见了祖父。

赵锦莉感觉心头信仰崩塌了,整个都有些崩溃,对眼前景象难以置信。她打法突然不要命起来,李衙役又让着她。

导致赵锦莉一脚踢在李衙役手腕上,将她的刀踢飞,自己飞身接住,等落地时手臂一挥,刀随手腕转动架在李衙役脖子上。

“住手!”

苍老年迈的男声在圆门处适时响起。

院内“衙役”停手,李衙役攥紧的拳头松开也放弃抵抗,唯有赵锦莉的刀还搭在李衙役肩上。

赵锦莉顺着声音转动脖子,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骨头转动时发出的僵硬声响。

她眼前一片模糊水痕,摇摇欲坠,哑声问,“为什么?”

老国公拄着一根颜色黝黑的阴沉木拐杖,两手搭在上面,视线从赵锦莉满是泪痕的脸上移开,朝屋里看。

谭柚谭橙跟花青已经退到廊下而立,正厅中老太傅已经站起来,而她身后坐着的人是当今长皇子司牧。

老国公抬脚往前走,从赵锦莉身边擦肩而过,但未跟她说半句话。

赵锦莉手抖到握不住刀,倔强地站着,余光瞥见祖父越过她继续前行,“咣当”一声,刀掉在地上。

也是老国公进来,外面的局势才看清楚。

禁军大队已经到了,将门口所有“衙役”制伏,这会儿进来十几人,拿下李衙役跟其余三人,将她们三十七人押在一起。

期间没人管赵锦莉,任由她站在那儿。

老国公进屋,司牧道:“坐下吧,聊聊。”

门关上,隔绝里面一切声响。

庭院里,花青活动手脚,疼得龇牙咧嘴。她本以为胭脂应该跟在众人后面进来,结果这一队禁军都进来完了也没看见胭脂。

莫不是宫里出事了?

花青拦着领队,问,“胭脂呢?”

“去吴府了。”领队道:“赵家今夜其实是兵分两路,一路朝谭府来,另一路的目标,是吴府。”

“我们路上遇见吴嘉悦的长随,她说吴府出事了。”

吴府——

赵锦钰进入吴府如入无人之地,他看向站在庭院里伸手护着身后吴主君的吴思圆,说道:“吴大人,你若自己过来,我便不动你吴府其他人。”

“你放心,我的目标只有你。”

吴思圆沉着脸,看向前方穿着黑色夜行衣,身形清瘦的高马尾男子,肯定的开口,“赵锦钰。”

她都已经躺下了,陡然听说有劫匪,随便扯了件外衫披上就站了出来。

京城之中,怎么可能有劫匪?

尤其是京兆尹府负责夜间巡逻,每过半盏茶时间就会有一支巡逻队经过。如果真有劫匪,刚进城门就已经被拿下了。

吴思圆脸色刷白,还没见着面就猜到来的是赵家人。

她推吴主君,让他往后院躲。

可吴主君哪里愿意,最后两人被赵锦钰堵在庭院里。其余的吴家人都被打晕在地。

“你赵家有什么目的,但凡你们说出来,我都能帮你们做到,”吴思圆试图拖延时间,“何必非要来这出。”

赵锦钰圆圆的眼睛弯起来,“我们的目的是,要你的命。”

他从腰间抽出软刀,刀光直逼吴思圆,根本不给她多嘴的时间。

吴主君抽了口气,伸手抱住吴思圆胖胖的身子,“妻主!”

“住手!”

一匕首破空而来,带着风声,擦着赵锦钰的脸颊而过,直接逼退他。

赵锦钰脚尖转动,衣摆成圆,转身躲开。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脸上的黑布已经掉落,吴府灯笼之下,映亮他那张甚是讨喜可爱的脸。

扔出匕首的吴嘉悦一愣,“赵锦钰?!”

赵锦钰转身看吴嘉悦,手指地面,掌中软剑一甩,声音比剑光寒意还有冷上几分,“滚。”

吴思圆也来不及想为何吴嘉悦这时候会回来,连忙大声跟她喊,“快跑,去谭府!快去谭府找救兵!”

吴主君依偎在吴思圆身上,声音都是抖的,“悦儿。”

眼见赵锦钰再次动手,吴嘉悦快步朝前奔来。

她本就隔着一段距离,哪里能来得及拦得住赵锦钰,尤其是赵锦钰身边还有其她“衙役”出手拦她。

只剩短短两步,已经近在咫尺,吴嘉悦却被“衙役”们架住手臂,无论怎么用力都不能往前半分。

吴嘉悦眼睁睁看着自己母父被逼退在地,“娘!”

她疯狂挣扎,朝前伸手。她从没有一刻发现自己是这么绝望无助过。

千钧一发之际,胭脂轻柔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赵锦钰,赵锦莉今晚回府了吗?”

他声音如风般,缠住赵锦钰的软剑,拦下他的动作。

胭脂抬手,有一队禁军进来,跟“衙役”们交上手。

吴嘉悦趁机往下一滑挣开,弯腰从另一只靴筒中抽出匕首,顺势往前就地翻滚两圈,挡在了吴思圆身前,正好匕首架住赵锦钰的软剑。

赵锦钰剑改方向,吴嘉悦勉强招架。

可她根本就不是赵锦钰的对手。

短短两三个回合,她手臂跟腿上都是剑伤,或深或浅。

但吴嘉悦始终站在吴思圆跟吴主君面前,匕首横在身前做出防守姿势,眼睛直直看着赵锦钰。

时隔几年,这还是两人第二次对上。

上一次的吴嘉悦落荒而逃对男子留下阴影,这一次的吴嘉悦半步不让宁死不退。

直到禁军拿下“衙役”们,围住赵锦钰。

吴嘉悦这才松了口气,膝盖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勉强用手撑住地面才没往前趴下。

也是手撑着地面,她才发现自己胳膊一直在发颤,手都是抖的。

吴嘉悦吞咽口水,往后跌坐在地上。

吴思圆从后面伸手扶住她,上下打量,声音都是哽咽的,“哪儿疼,伤着哪儿了?”

吴主君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出来,只抱着吴嘉悦的肩膀哭。

“没事,我没事,他没下死手,没真想杀我。”吴嘉悦呼吸轻颤,尽量稳住自己,缓声安抚身后两人。

她伸手不动声色地扯着衣摆将膝盖上的伤口遮住,面上轻松,做出一副哪哪都不疼的轻松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