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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陈乐时?过来,言五将放在轿子旁边的食盒提起?,朝陈乐时?走过去。

“之前府里事多,一直没来得及正?儿八经的跟您上门致谢,”言五朝陈乐时?拱手,“这是我家主君的一点心意,说请您笑纳,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些吃的。”

“除了这一盒,还往您府上送了两盒,算做对陈家两位小主子的谢礼。”

亏得松果两姐妹遇见?了周鱼鱼,并把人及时?送到梅府,不然言佩儿凶多吉少。

如今言陈两家,也?算一笑抿恩仇了。……炸粪坑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梅主君客气?了。”这要是送别的,陈乐时?不敢收,但?送的是吃食,那就无所谓了。

她笑着收过,顺势跟几位大人分着吃,都是那天搭把手抬言佩儿的人,“梅主君送的,让咱们尝尝鲜。”

梅盛也?不知道陈乐时?口味,便挑了些言佩儿爱吃的放进去。

他?想?,连言佩儿这般挑剔的人都爱吃的东西?,别人自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言佩儿此时?坐在轿子里,双手揣着梅盛送的手炉,腿上盖着梅盛给她买的毛绒毯子,背后枕着梅盛挑的靠枕,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睡回笼觉。

舒坦~

以前八百米的大床都不满足的言佩儿,现在在“巴掌大”的小轿子里小眯一会?儿都觉得是享受了。

对于早朝凌晨五点开?始,言佩儿还是有些起?不来,可能知道她爱赖床,梅盛今早亲自站在门口喊她早起?,说让人给她蒸了小汤包。

冲着这口鲜香无比的汤包,言佩儿都觉得早起?上朝都有了几分动力。

梅盛还说,明天早上吃虾饺~

言佩儿嘴角抿出笑意,觉得回笼觉都是香甜的。

她睡得香,导致一旁的沈琼花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扰。

关于后宫诸君的分配之事,多少要跟言大人打声?招呼。

“将军。”

随从?突然快步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琼花微微怔住,随后直接抬脚朝远处走过去。

报春提着一盏小小的宫灯,在墙边映出光亮,沈君牧披着银灰色大氅,就站在报春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你怎么出来了?”沈琼花左右看,“没人发现吧?”

“没有。”沈君牧摇头。

“那个九号呢?”沈琼花想?起?那抹灰色的风。

沈君牧说,“梁夏没让她留意过聆凤宫。”

这事沈君牧之前就知道,他?在宫殿附近从?来没感受到九号的气?息,唯独上回李钱发瓜子路过,她怕漏了她,这才靠近过一次。

没多停留,分到瓜子就走了。

沈琼花诧异,像沈君牧这样的人住在宫里,不管是身份还是功夫,应该都是特意监视的对象,可小皇上竟没让她身边的九号守在聆凤宫。

沈琼花纳闷,难道皇上是太相信她们沈家了?

你看看,这弄的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今日她还打算难为?难为?小皇上呢,让她放沈君牧出宫。

沈琼花问,“你出来,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

沈君牧捏着手指,清亮的眼睛看着沈琼花,“我要说的就是刚才那件事情。”

九号从?来没监视过聆凤宫,这就是沈君牧要说的事情。

他?在宫里是自由的,住的也?很舒服。

沈琼花顿住,声?音都干涩了很多,“可宫里不适合你,……你爹也?很想?你。”

沈君牧想?了想?,真诚提议,语气?欢喜,“那让大夏把爹也?接进宫里住吧?”

“……那倒是不用了。”沈琼花拒绝的毫不犹豫。

赔了儿子再赔个夫郎,沈家赔大了!

“君牧,你进宫一事,皇上可曾问过你原因?”沈琼花神?色认真,看着沈君牧。

“没有,”沈君牧眼睛干干净净,“一次都没有。”

沈君牧进宫,其实是为?了沈家的兵权。

先皇昏庸,从?未在乎过将士们的死活,后期国库亏空,原本?定下的抚恤金更是直接成了泡影。

很多将士战死,家里夫郎子女?没人照看,生活艰苦无比。

还有些将士身残病老,为?守护边疆而残疾,本?来指着抚恤金度过余生,现在却成了被大梁舍弃的废物。

她们为?国而战,落得一身暗疾,却又被国抛弃,怨气?跟绝望可想?而知。

要是没人管她们,时?间一长,谁人还肯顶着风沙酷寒守那边疆?

将士们只会?怕自己死后,家小无人可依,从?而产生犹豫退缩之心。

那可是战场啊,犹豫就会?败北,迟疑就会?死亡,若是没有一往无前的决心跟毅力,如何用身躯守住身后百姓?

但?她们要是为?守百姓而死,谁人又来守她们的家人?

朝廷昏庸,给不起?承诺,是沈琼花站出来,拍着胸脯跟众将士保证,只要她活着,就不会?让她们的家小流落街头!

所以这些年来,沈家一直倾尽家财帮扶这些残兵跟她们的家属,为?了让那些孩子有口热饭吃,沈家“家徒四壁”,连个假山都不舍得建。

这也?是偌大的沈府,竟没有几个花盆的原因。

那可是沈家啊,是无数战功跟荣誉加身的将军府啊,却穷的跟个五品小官似的。

别人家的夫郎,一季无数套衣服,珠宝首饰随意挑选,珍宝阁随意进出,而沈氏却三身衣服轮流换。

他?始终素净的一张脸,腕上唯一的银镯子,是他?当了所有首饰后,沈琼花在床边枯坐了一夜,第二天卖了自己的刀,给他?打了个银镯子,红着眼低头给他?戴上,说不能连一件首饰都没有。

别人家的小公子,自出生就被下人簇拥,金银玉器堆砌长大,千娇百宠。

而沈君牧身为?将军之子,身份不逊于任何人,可从?小到大最开?心的事情,竟然是练武有所成就,能多吃两块糕点而已。

他?自幼懂事,眼馋过很多东西?,却从?没开?口提过要。

沈君牧一个不能吃辣的人,从?小到大却吃了不少“苦”。

本?来沈家上上下下苦些没什么,勉强能帮扶残兵。

直到梁佩撺掇皇上收回沈家的兵权。

她说如今边疆太平,兵权始终握在沈家人手里,迟早会?成祸患。

先皇没有女?儿,可沈家三个女?儿啊,沈家要是有了异心,定是一呼百应。

先皇一听有道理,便找沈琼花提了这事。

她给沈琼花两个选择:

一是直接交出兵权,沈家两个女?儿从?边疆回京述职。二是兵权留在沈家,但?需要沈家独子进宫。

先皇昏庸,但?也?没那么蠢笨,猛地要收回兵权沈家肯定不愿意,但?兵权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放在沈家人手里,先皇也?不愿意。

她当时?那身体,已经没精力不想?男子了,她要沈君牧进宫,无外?乎是把沈君牧当人质,当作要挟沈家人的“物件”。

他?留在宫里一日,沈家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沈家人最终如何选择,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沈君牧是自请进宫的,他?希望更多残兵的孩子,能像他?身边的报春哥哥这般平安长大,不至于沦落街头挨饿受冻。

她们都是将士们的孩子,她们的母亲身披荣耀为?国战死,是皇上不公,对遗孀不管不问,可沈家不能不义。

沈君牧进宫前一晚,沈琼花抱着沈氏哭了一整晚,说她愧对家人,害得他?们跟着吃苦受罪。

可要让她抛弃那些残兵跟孩子,她又做不到。

还好第二天先皇就死了,沈琼花安心不少。

可心刚放进肚子里,她就觉得小皇上好像一眼就相中了沈君牧……

那还了得!

沈琼花趁皇上忙着弄死梁佩跟收回朝堂权力的时?候,串通礼部尚书,让她关于玉牒的事情先压一压,给沈君牧出宫留个活门。

如今边疆乱局初现,南方又有神?女?之说,正?是朝廷需要沈家的时?候。

沈琼花想?努力一把,趁这个绝好的时?机,把儿子接出宫!

然而沈君牧想?的是,他?在宫里挺好的,他?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就这么住在宫里。

这样,沈家也?算有个抵押留在宫中。

至于未来如何……沈君牧没想?过,反正?他?现在快乐就已经可以了。

“君牧,你若是留在宫里,沈家兵权在皇上那儿是有了抵押,”沈琼花问,“那你可曾想?过,将来皇上娶了君后,有了三千君侍,你这个年龄这个身份,在宫中如何自处?”

沈君牧愣住。

他?今日穿的其实很厚,但?却因为?沈琼花的话,感觉胸口一空,呼啦啦地漏着风。

昨夜蹲在他?宫殿门口给他?折花的人,会?拥有别的男子,别的很多男子。

沈君牧低头抠手指。

他?是个小气?的人,梁夏给他?做的糕点,要是分给了罗萱他?都会?不高兴。

要是将来御花园里的花也?要分给别人看,那他?也?会?很难过,因为?他?觉得那不是他?能单独拥有的了。

沈君牧一时?不知道怎么选择,茫然地抬起?一双黑亮的眼睛看沈琼花,眼底写满了迷茫。

出宫吗?那大夏呢,那花呢。

她会?让他?走吗。

上朝的钟声?响起?,沈琼花叹息一声?,抬手摸摸沈君牧的脑袋,“孩子,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