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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从言府各自散去, 坐上自己的轿子马车离开。

今日已经进入二月,每逢月初跟月中,冯主君王氏就会在?府里住, 冯阮准备坐马车回去看看。

她也有些日子没见到自己那“猪儿子”了。

“冯相。”

冯阮前脚刚踩在脚蹬上, 就听?见马车后面传出声响, 冯阮侧头看过去, 廉鹤从马车后面走出来。

她今日自然也在?言府分家的邀请名单上, 只是碍于言佩儿如?今的性格, 没进去而已。

她一直等在?冯府马车后面, 等冯阮出来。

“哦?廉大人。”冯阮眯眯眼笑起来, 双手抄在?袖筒中, 原本一只踏在?脚蹬上的脚非但没收回来, 反而将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近乎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站在?马车边上的廉鹤。

她垂眸, 声音似是疑惑,“廉大人在?这里等冯某, 可?是有要事要说?”

她跟言佩儿从小皇上那里领的差事, 查清廉鹤是否蓄意污蔑齐敏, 以及齐敏提议增加津贴, 是为贫苦的考生好, 还是想?借机拉拢门生。

廉鹤做为此案中的关?键人物,如?果想?到什?么重?要线索,完全可?以找冯阮或是言佩儿说, 自证清白可?以,坦白从宽也可?以。

但廉鹤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她两者都不是,她是来找冯阮救命的。

“冯相您在?说什?么?”廉鹤诧异地抬头看冯阮, 顺着那身下朝后还未来得及换去的冬日紫袍官服,看向冯阮那张白面团子似的脸。

廉鹤道:“当初说齐敏有问?题的可?是您啊,要不是您跟我提了她的名字,我怎么会想?起来参她。如?今事情败露,言佩将我说了出来,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廉鹤在?御史台有恃无恐的原因,便?是她身前是文人清流,身后是权臣冯阮,双重?保障,其中一方出了问?题,她立马可?以撇清关?系投向另一方。

这些年,里里外外,廉鹤可?没少孝敬过冯阮。

冯阮被称为奸佞权臣不是没道理的,她手上不干净,每到逢年过节,来冯府的马车从地面路过时,都会留下深深的车轱印。

那马车里是什?么?自然是贿赂冯阮找冯阮办事所?送的金银玉器。

往年,廉鹤也在?这孝敬的队伍里。

如?今正是她需要冯阮拉她一把的时候,冯阮可?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齐敏,就对她不管不问?了啊。

要是冯相出手,任由谁都保不下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

小皇上如?今还没掌握住全部的实?权,冯阮在?朝堂上依旧可?以只手遮天?,只要她随便?收买两个考生做伪证,钉死齐敏拉拢门生的罪名,别说小小言佩,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翻不了这旧案。

廉鹤都替冯阮想?好了做法?,只是实?施起来,需要冯相的人脉跟权力。

冯阮皱眉想?了下,随后展眉恍惚道:“好像是有此事。”

廉鹤浑浊的眼眸一亮,脸上瞬间燃起希望,“我就说您不会不管我——”

她奉承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冯阮笑着道:“廉鹤啊,可?你?刚才也说了,我只不过是提了个名字而已。”

廉鹤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怔怔地昂脸看着身前这个紫色身影,听?她风轻云淡的语气,三言两语就跟自己撇清了关?系。

冯阮说,“至于参不参的,可?不是我的主意。我虽是右相,但你?才是御史。你?有疑罪从有的权力,就算她齐敏是无辜的,你?也不过是尽了你?御史的职责,你?慌什?么。”

“虽说现在?案件重?申,可?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

冯阮手从袖筒里抽出来,微微弯腰俯身拍了拍廉鹤的肩膀,一下一下,“廉大人,做事要沉稳,这般急躁可?如?何了得。”

肩上落下的手,堪比泰山的分量,沉甸甸压在?廉鹤身上,让她连头都抬不起来,心一震一震的沉到了谷底。

她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人了,要是听?不出冯阮话里的意思,那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什?么叫结果还没出来,廉鹤分明听?说有考生实?名制愿意为齐敏作证,说齐大人提议增加津贴一事是出于公心,毫无半点私利。

若是此事坐实?,那她就成了污蔑忠臣的奸佞!

贬谪都是轻的,就怕有人因为此案顺藤摸瓜,把以前她冤枉忠臣以权谋私的事情都一并查出来,到时候她才是真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廉鹤这几年行事越发嚣张毫不收敛,全是借着冯阮的胆。

可?现在?只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冯阮就准备把她撇开了?

“冯相,话可?不能这么说,人也不能这么做,冯相,冯相您说过会保我的啊冯相——”

冯阮拨开廉鹤扯着她衣摆的手,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低头撩开车帘坐进马车里,“回府。”

长随朝某处看了一眼,垂下眼睛,应,“是。”

马车徐徐离开,留下廉鹤站在?原地发呆。

怎么会这样。

她一个御史台的御史中丞,文人清流中的拔尖人物,冯阮说舍弃就舍弃吗?都不值得她稍微出手捞一下吗?

她冯阮就光想?着收东西,不想?着出份力吗。

“冯阮!”廉鹤气恼至极,忍不住在?心里啐骂。

这个圆滑奸诈的狐狸!收金银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明哲保身,怎么不见她推得这般干净!

廉鹤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等着,她要是活不了,也不会让冯阮好过!

她若是死了,也得让冯阮跟着扒下一层皮!

廉鹤沉着脸甩袖离开。

马车走远了,墙角有个灰黄色的麻袋,被风卷着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艾草今日本来是听?言府的消息,谁知道还有别的收获。

马车上,冯阮长随目视前方,四平八稳的驾着车,轻声问?,“主子,要不要处理掉刚才偷听?的尾巴。”

“不用。”

冯阮双手揣在?袖筒里,闭目养神。

刚才那个应该是小皇帝的人,她的眼线在?望水巷里多次见到过对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乞丐,具体是何长相不清楚,但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干净清亮。

她应该做着探子的差事,只是还太年轻了,稚嫩青涩的像只小蜘蛛,布网的时候也不够隐蔽,这才被她的长随发现了。

等她再成长一些,手段再厉害一些,网撒在?隐晦之处,到时候整个大梁就在?小皇上的掌控之内了,像是她如?今的影子这般,无处不在?。

“收收爪牙,”冯阮算着日子,轻声道:“离我收网的日子,不远了。”

如?果迟迟找不到这个世界的医疗bug周小神医,那她跟她夫郎能存在?的时间不多了。

她要在?走之前,把自己的任务完成。

旧的网撤去,给新的网腾一片地方,留她们的本土势力慢慢成长壮大,这才是撑起未来大梁跟这个世界的根本。

说起来言佩一事跟她也有不小的关?系,如?果不是她煽动廉鹤,廉鹤不会撺掇言佩上谏,后面也不会有考生因齐敏一事而怒砸言佩,言佩要是没出事,小公主就不会穿过来。

不过兜兜转转,如?今目的还是顺利达成了。

廉鹤对她怀恨在?心,这些日子定会好好收集她的罪证,准备给她来个鱼死网破。

到时候她这个奸臣,就可?以顺势去死了。

“对了,珍宝阁那边怎么样?”冯阮问?。

长随回,“活动已经快开始了,到时候阁主会挑选一个最?优秀的人,由她继承珍宝阁。”

珍宝阁的财富,富可?敌国。大梁国库没有钱,但珍宝阁有钱。

老阁主向来神秘,无人知道她真实?身份,只听?说是白手起家,然而实?际上,老阁主是冯阮这具身体的血亲姐姐。

珍宝阁如?今能有这般规模,少不了冯阮以右相的身份在?背后出力。

“大人,到了。”

马车直接进府。

冯阮进了主屋就看见了绿萝,在?冯府里,他现在?叫红掌。

“红掌,外面是谁?”主屋里传出清冷淡漠的男子声。

红掌恭恭敬敬,垂眸回他,“主君,是大人回来了。”

冯阮都走到了屋里,王氏才看清她的身影,只是脸上没什?么情绪,垂着眼,手里抚着掌下的温热,淡声道:“今个什?么好日子,妻主竟然回府了。”

王氏跟冯阮不过契约婚姻罢了,冯阮看重?了王家书香门第的上好名声,王家见冯阮前途不可?限量,这才把他嫁了过来。

可?惜冯阮不是个清臣,跟王氏想?嫁的妻主完全相反,两人这才拟了协议,他只要冯家主君的位置,别的不管。

这是他身为王氏之子,唯一能为家族做的事情了。

冯阮在?外面养外室的事情,王氏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罢了,他也不细问?,只不过有时会稍微阴阳两句。

养一个就算了,听?红掌说,她最?近又养了一个什?么烟花柳巷里的公子,越发不收敛了。

她行事这般肆意,离开莺莺燕燕就活不下去,迟早会败在?男人手上,丢了这条命。

王氏嘴上说着最?在?乎的是主君身份,但心底深处却?不希望冯阮真的丧命。

毕竟,这是他的妻主。

冯阮拎起衣摆抬脚进来,寻个椅子坐下,看都不看王氏,“咱们当初说好的,互不干涉。”

“是我越界了,”王氏手上抚摸的动作一顿,脸上有些难看,整理完情绪,才说,“我只是怕你?丢了右相一位,我当不成这右相夫郎罢了。”

“夫郎莫要咒我,”冯阮端着茶,借着喝茶的动作,余光扫向王氏,“我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动的了我的地位。”

王氏今日穿着一身银白冬袍,袍角跟袖口都绣着大片红梅,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越发冷艳矜贵,连眼尾的那颗小小泪痣,都带着股不容侵犯的冷意。

他怀里抱着两人三岁的“儿子”,缓慢抚摸,“儿子”趴在?他腿上昏昏欲睡,舒服的发出哼哼哧哧的声音。

冯阮不止一次羡慕“儿子”,如?果有可?能,她也想?趴在?夫郎的腿上,被他这么抚着。

“我只是好言提醒,你?听?不听?随意,”王氏有些累了,将“儿子”交给红掌,“带他去玩玩,我去歇歇。”

他抬脚带着随从出了主屋。

等王氏离开,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冯阮才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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