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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抬头看了眼宫殿的名字,梁夏抿了下唇,“我取的。”

窦氏笑了下,没说什么,只牵起?沈君牧的手往大殿里走,“以后这宫里就咱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了。”

报春跟在沈君牧身?后,总觉得这话猛地一听好?像不对劲,但细细琢磨又挑不出?错来。

继父跟生父以及女儿?,好?像是一家三口,也没什么问题。

报春只当自己多疑了。

梁夏跟陈妤松陈妤果落后两步进殿。

这期间陈妤松的脸一直扭向别处,没看梁夏。

梁夏幽幽地扫了她?一眼,陈妤松破功,直接笑出?声?,“小爹爹哈哈哈。”

光是梁夏看沈君牧的眼神,可不像是女儿?看爹爹的眼神。

她?们三个一起?长大,她?还能不了解大夏?

面上老老实实文文气气,实际上花花肠子多着呢,一肚子叮当响的坏水。

梁夏瞪她?,“笑什么,还不去给我小爹爹你沈叔叔问好?。”

陈妤松,“……”

梁夏呵了一声?,她?喊沈君牧小爹爹,这俩就得跟着喊叔叔,谁比谁光荣。

晚上,留玥宫摆宴。

桌上坐着窦氏沈君牧梁夏,以及她?们姐妹两人。

沈君牧吃饭安安静静,窦氏倒是不喜欢侍从帮忙布菜,习惯性地拿着公?筷照顾一桌小的吃喝。

“宫里的菜果然?好?吃,”陈妤松大快朵颐,见窦氏夹了虾过来,连忙伸碗接住,“谢谢叔。”

梁夏不动声?色蛊惑她?,“好?吃吧,等你得了功名,以后天天留在宫里吃饭。”

陈妤松吃虾的动作一顿,苦着脸,“非得有功名吗,白吃白喝不行啊?”

她?筷子往边上一指,点向李钱,“喏,等他老了干不动了,我接他的班天天跟你吃喝怎么样?”

李钱,“……”

李钱断然?没想到自己这个御前总管的位置这么吃香!一个两个的都惦记着。

梁夏果然?摇头,“不行。”

她?道:“我不能没有李钱。”

李钱心?都化了。

“你就会气我,”梁夏表示,“比不得李钱能说会道。”

这意思就是陈妤松跟李钱比起?来,溜须拍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稍微差了点。

尤其是在沈君牧的事情上,陈妤松只会站在她?边上说“笑死”,李钱就不会。

李钱,“……”

就当是在夸他吧。

窦氏也说,“妤松你要好?好?考,这样就能跟之?前一样了,咱们一大家子还能坐在一起?吃饭。”

只是,跟往常比起?来,今日少了蔡甜,倒是多了个沈君牧。

眼见窦氏夹了块红油鸡要放进沈君牧的盘子里,梁夏眼疾手快,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半路截下。

这鸡块上裹着一层的红油,光看就知道很辣。

沈君牧本来眼神警惕戒备地盯着窦氏手里的公?筷,如临大敌,如今见鸡块被梁夏用?碗接走,才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窦氏倒是没主意到沈君牧的小细节,只轻嗔梁夏,“这么多菜,你怎么还跟他抢吃的呢。”

说着还要给沈君牧再夹一块。

梁夏瞥见沈君牧捏筷子的手都握紧了几分。

“我不是,”梁夏解释,她?拿起?公?筷,给沈君牧夹了块糖醋排骨,算作截菜的赔礼,“爹,他喜欢吃甜口。”

窦氏不知道沈君牧口味,见陈妤松多夹了几筷子蒜爆鱼,只当她?们喜欢吃,挨个都给夹了。

沈君牧不是个挑剔拒绝的性子,虽然?不爱吃辣的,但窦氏的好?意他还是知道的,窦氏夹了,他就吃,盘里坚决不留剩饭。

只是每吃一小口鱼,就得吃半碗米缓缓,如今一张粉唇辣的通红,眼里都起?雾了,就这都一声?不吭,眼见着窦氏给他夹菜,紧张到脊背僵直都没出?声?。

照这么下去,他不是辣死,就是一晚上不停地吃米饭活活撑死。

“你这孩子,吃不得辣怎么不说呢,辣坏了吧,”窦氏连忙给他盛半碗甜汤,心?疼极了,“怪我怪我,平时她?们几个吃辣我都惯了,就没问你能不能吃辣。”

沈君牧也发现了,这一桌就他一个不吃辣的,其余几人无辣不欢。

梁夏笑,给窦氏夹了好?几只虾,同沈君牧说,“沈君牧,我爹爱吃辣,更爱吃虾。”

沈君牧看了眼虾,安静点头,表示记下了。

窦氏眉眼间全是柔意,招呼说,“吃饭吃饭。”

陈妤果啃着排骨,眼睛在三人之?间来回,像是发现什么,凑头跟陈妤松说,“姐,我怎么觉得她?们三个像一家呢。”

“她?们三个本来就是一家。”

“不是亲继两个爹一个女儿?的一家,而是一爹跟两个小两口的一唔唔——”

陈妤果话没说完,就被陈妤松抄起?一根鸡腿塞嘴里堵住了。

这话心?里知道就行,可不兴乱说啊!沈琼花沈将?军要是知道宫里是这么个情况,肯定会连夜进宫捞人的。

本来将?儿?子嫁给老的就是权宜之?计,怎么可能还顺势往下许给小的呢。

一顿饭吃完,窦氏跟沈君牧相携去散步,梁夏送松果两姐妹出?宫。

“还劳烦皇上亲自送,啧啧啧,我这面子~”陈妤松揉着滚圆的肚皮,表情得瑟,“回去我娘要是知道了,能羡慕哭。”

“陈姨知道你俩消消停停没惹事,才会开心?到哭。”梁夏摇头。

“我向来最是老实乖觉,主要是果子。”锅得往别人身?上甩。

陈妤果一脚把锅踢翻,“我最近可什么事情都没干,我爹说,我要是好?好?念书,在春闱中榜上有名,就给我加月钱。”

从每月几文,变成每月十几文。

这点银钱,连捻子都不够买。

梁夏想起?烟花一事,“我现在月钱多了些。”

她?暗示陈妤果,你懂得~

陈妤果立马悄悄比了个放心?的手势,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妤松狐疑地左右看,“你俩是不是背着我又说什么了?”

梁夏跟陈妤果齐齐摇头,默契极了,“没有,什么都没有。”

“大夏,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陈妤松两眼放光,停在梁夏面前,双手搭在她?肩上,“春闱的考题得由你过目吧?”

这不就是说明杏榜名次的第一还是第二全看她?心?情吗!

还努什么力,她?这后门?都开到姥姥家了,直接走个过场就行。

梁夏缓慢摇头,打碎陈妤松的美好?幻想,“我不看考题,我跟你们一起?考,只是结果出?来时不占你们名次。”

考题会有翰林院的大学士来定,最后让李钱替她?过目就行。

梁夏觉得李钱挺有天赋的,关于当皇上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说他是在先皇身?边耳熏目染学会的吧,又不太像,毕竟先皇根本不看折子。

陈妤松瞬间从满怀希望到万念俱灰,她?开始双手朝上,哀嚎起?来,“老蔡,蔡姐,我最爱的甜甜啊,你在哪里,我没你不行哇。”

蔡甜这人可神了,什么都教,你以为她?教的杂且没用?,可在往后的每一天,却又能用?到她?教的东西?。

如今春闱在即,蔡甜人却不见了。

陈妤果问,“她?不会出?家当尼姑了吧?”

喜欢的人进宫当了太君后,往后都不能在一起?了,所以削发为尼。

“我蔡姐不是拘于情爱的人,……应当,大概,可能,不至于这么冲动吧,又不是没希望了。”陈妤松皱起?脸。

等将?来大夏把权力收回来,朝堂成了她?一言堂的时候,莫说把沈君牧这个太君后变成君后了,就是送亲爹出?宫都没人敢说什么。

两人到宫门?口,马车停在外?头。

“我们回去了,你赶紧回宫,外?头冷。”陈妤松叮嘱梁夏。

梁夏点头,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陈妤果爬上车驾车,陈妤松坐在她?旁边,马车掉转方向朝前走,陈妤松扭头朝后看。

偌大的皇宫门?口,站着清清瘦瘦的梁夏,她?裹着狐裘停在哪里,目送她?们走远,身?形单薄,清冷萧瑟,孤寂一人。

瞥见她?回头,梁夏像是从冰人瞬间鲜活过来,露出?笑意,朝她?挥臂。

这一瞬间,陈妤松好?像懂了什么。

“皇宫又大又冷,有两个活人,总比只剩一个活人要好?。”

陈妤果问,“什么活人?皇宫里不都是人吗。”

陈妤松揉她?脑袋,笑笑没说话。

她?借着马车灯笼光亮,从怀里把没背完的文章拿出?来继续背。

她?嘴上说着不努力,其实还是偷偷卷了起?来。

她?得努力卷过所有人,才能站在大夏身?后,才有能力跟资格支持她?的一切决定,压下那些不赞同的声?音,才能为蔡姐跟窦叔出?一份力,才能让大夏娶到她?的小爹爹。

……汰!她?怎么全是在为别人的爱情而努力呢!!!

陈妤松书拍在车辕上双手抱怀,两个瞬息后又重新捞起?来,嘀嘀咕咕,“我这段好?像背错了。”

书是蔡甜留下的,上面还有她?的批注跟见解。

陈妤松摸着上面的墨迹,轻声?叹息。

蔡甜她?图什么呢。

陈妤松是打心?底敬重跟佩服蔡甜,饶是她?娘,都没有蔡甜的这份学识跟本事。

蔡甜好?像什么都会,但却没为自己谋过半分功名。

就像之?前窦叔生气时所说那般,她?学富五车掏空家财耗尽心?神,为的不过是培养出?一个为国为民的新皇。

她?万般付出?,从未想过索取,如今大夏成了大梁的皇上,本是蔡甜扬名立万千古流芳之?时,她?却不见了。

帝师之?位,从不在她?的眼里。

陈妤松想,蔡甜图的可能仅是一个朝政清明国力强盛吧。

她?倾尽所能培养出?大夏,如今大夏已?然?成材,她?目的达到,也选择了隐退。

只是,可惜了。

蔡甜去哪儿?了,蔡甜回家了。

酒醒之?后,蔡甜在床边坐了许久,久到她?以为此生已?经过完了,才恍惚着站起?身?。

口渴,伸手去拿桌上的茶盏,才发现茶具是大夏她?们帮忙烧的,土黄的颜色是陈妤果的杰作,她?甚是嫌弃,却一直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