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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头,就对上了汪父满是恨意的目光。

他恨,她却满意地笑了。

因为汪父刚才听她提及债务时,下意识就往人群里退,可衙差反应飞快,上前将人拦住。这会儿更是把他拖进了公堂。

汪父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婆子。你们母子三人在里头,我在外面还能多少接济你们一二。你把我榨得干干净净,我自身难保,又怎么能帮你们?”

“你会帮我们?”李氏满脸嘲讽:“两个孩子入狱这么久,你来过几次?”

汪父眼神闪躲:“那不是有你去探望么?”

李氏一个字都不信:“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也该看上一眼才放心,你不肯探望,是因为你从心里早就放弃了他们。一门心思想等着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我呸!等到你身无分文,我看谁会做这个冤大头!”

她侧头看向门口躲进了人群里的寡妇:“瞧,人家已经在躲了呢。什么爱慕,什么情深,都是笑话……哈哈哈哈……”

当初借银的事,汪父不肯承认,李氏却一口咬定有这回事,还说出了银子的去处。

那段时间,夫妻两人确实置办了不少东西,这事情一打听便知。

无奈之下,汪父只得承诺回去后会尽快将这笔银子还上。

他如今手头的货物全部清完,也筹不起五十两,还得去外头借。

大人不想麻烦,还当场让他写了一张字据。

欺骗孤女银子,耍赖不还债,也是会被入罪的。有了字据,也省得到时候再审。

李氏被拖下去时,对上男人憎恨的目光,又开始哈哈大笑。

李氏被拖走后,汪父也被送走,汪家兄弟重新被带回了牢中,公堂上只剩下了姜家夫妻俩和周虎。

关于姜兴耀还活着的事,大人管不着他为何要诈死,但却可以帮李幽兰讨一下被送去冲喜的公道!

姜夫人怕拖累了大儿子,眼看推脱不了,便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所为,与姜老爷父子都没有关系。更是强调小儿子是后来无意之中才发现真相,在此之前,小儿子也是真心以为兄长病逝了的。

其实,关于诈死,是夫妻俩商量过的,还不止商量了一次。姜夫人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男人,并不是夫妻情深,而是为了护住姜府的名声和百年基业。因为这些最终都是她小儿子的。

与其说是护着姜老爷,不如说是为了护着小儿子。

姜夫人如愿被关入了大牢。

走出公堂时,外面已经是深夜,一阵风吹来,秦秋婉刚察觉到冷,身上就多了一件披风。她侧头看向身侧男人:“你何时让人去取的?”

“太阳落山时,我就察觉到要变天。”楼宇将她揽入怀中:“我们回家。”

他们上马车时,隔壁就是姜老爷的马车。

今日之前,姜老爷看到楼宇,还能心平气和的打招呼,可此时他没了那个想法。

翌日早上,姜府一封休书送给了牢中的姜夫人,言做了百年生意以诚信传家的姜府接受不了心思深沉之人做主母,不止如此,姜兴盛也随休书附上一封切结书,言自己没有这样的母亲。

拿到这两封书信,姜夫人心里能理解,可还是难免失落。

接下来一段日子,秦秋婉明显发现,姜老爷在针对自己。

她卖的东西,姜府如今就算没有同类的铺子,也新开了一间,价钱比她便宜,东西比她好。

秦秋婉来了兴致,这么久以来,还没有人挑衅她,她主动出击,做了和姜府同样的生意。

三个月后,姜老爷带着姜兴盛亲自上门,想要拜访。

其实,“拜访”二字,已经能看出许多内情。

彼时,楼宇站在院子里看书,秦秋婉难得有空洗手做羹汤,和楼母一起在厨房做饭。

几个月不见,姜家父子没多大的变化,如果真要说有,就是姜父头上添了几根华发,眉眼间皱纹深刻了些,苍老了几岁。

难得一家人相处,秦秋婉打发了婆子,是她亲自去开的门:“二位有事?”

她手上还全是面粉,一脸疑惑。

姜老爷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她,心下有些不甘,面前这个女子,应该是他的大儿媳来着。

娶妻不贤祸害三代,老话果然没说错。

若陈氏会做人,留下这个儿媳做帮手,姜府生意定能更上一层楼。而不是如今处处受人辖制。

他这会儿追悔莫及,却没有设想自己会不会让家中守寡的大儿媳抛头露面。

“李东家,我想找你谈一些合做生意的事。”姜老爷看了一眼院子里:“现在方便吗?”

“合做生意?”秦秋婉一脸惊诧:“当初你处处针对,我还以为你恨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姜老爷从公堂上回来,确实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出手针对,本以为一个丫头片子,刚做的生意,根基不深,应该很容易就会被打垮,让她吃个教训。

没想到,结果却是自己吃了教训。

他苦笑道:“做生意的人,只要有盈利便可合做,曾经我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李东家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毕竟,人要往前看嘛。我们俩的那间绸缎铺子,几乎囊括了八成的富家夫人,若是合做……定能更上一层楼。”

“我不答应。”秦秋婉似笑非笑:“我们两人囊括八成,但事实上我一个人就占了六成,你这脸皮可真厚。”

姜老爷还好,姜兴盛忍不住了:“你怎么能这样跟我爹说话?”

“银子就是人的底气啊!说起来,这还是你们姜府教我的道理。”秦秋婉拍了拍手:“当初你们强娶我入门,又不让我出去,处处贬低鄙视,不就是因为你们高门大宅有足够的银子吗?现如今我手头银子也不少,为何不能这样说?”

姜老爷摁了一把儿子,赔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冤家宜解不宜结,李东家实不必如此计较。最近你抢了我不少生意,我不也没在意吗?”

秦秋婉一本正经::“有本事,你抢回去啊,我又没拦着。”

姜老爷:“……”要是抢得回,他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如今姜府看似和以前差不多,其实内里已经千疮百孔,到处都是债务,他守得辛苦,就怕一个弄不好,全部倾塌。做生意几十年,但凡有一点办法,他都不想来求一个丫头片子。

“李东家,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秋婉丝毫不惧:“我就不饶,你待如何?”

姜老爷:“……”

父子俩上门求和,本以为就算不成功,也能说服李幽兰心软,结果连门都没能进去。

站在紧闭的大门口,父子俩心情都挺复杂。

姜老爷是懊恼,错过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媳,姜兴盛则不能接受曾经那个小可怜一样的姑娘,如今已有底气拒绝他们。

又是半个月过去,姜府的债务再次翻了个番,姜老爷库房中押着许多货物卖不出去……因为生意都被李幽兰给抢走了。

债主处处堵人,他最近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可惜,无论他躲到何处,都会被人抓到。在又一次翻墙摔到墙根底下,还被街上行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时,姜老爷彻底怒了。

他落到如今地步,都是被李幽兰给逼的。

只要她不在,他的生意一定能起死回生。债务还上,自然也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有姜夫人的前车之鉴,他这一回做得隐蔽,特意花大价钱找了高手。

秦秋婉和楼宇忙着正事之余,也没忘了练武傍身。当黑衣人一跳进院子,两人就知道了。

那人进门之前先用了药,那药挺高明。饶是两人早有防备,也还是险些中了招,起身时周身瘫软。隔壁的楼母和楼礼,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动静,显然已被迷晕。

身上无力,加上这人武艺高强。说实话,若不是两人经历和常人不同,还真有可能敌不过。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各自受了伤。秦秋婉的脖颈上还有一道大口子,此时正潺潺流着鲜血,半边衣衫都湿透了。若是偏上两寸,她怕是要横尸当场。

地上的人受伤更重。

将人制服后,楼宇很担忧她的伤,急忙上前包扎。

秦秋婉气笑了。已经很少有人能让她吃亏,眼瞅着地上的人在被制服后嘴里微动。她眼疾手快,把他的下巴卸掉,从他口中掏出了一枚药丸。

楼宇此时只想找人帮她治伤,提议:“咱们把人送去公堂?”

秦秋婉捂着脖颈,若有所思:“应该不成,这人见事不成,立刻就想寻死,就是不想招认出幕后主使。”不是她看不上大人审案,而是大人能用的刑就那几种,遇上意志力特别强的人,只能是束手无策。

多年夫妻,楼宇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当即上前就是一阵咔嚓咔嚓,将那人全身的骨头都拆了一遍。

此种疼痛,秦秋婉还没看到有人能扛得过去。

地上这人也不知是哪来的,愣是咬牙一声不吭忍了过去。秦秋婉蹲在他面前,扯掉他脸上的黑布,看到是个中年汉子,赞道:“你可真能忍。让我猜猜你要我们夫妻性命缘由……我们不认识你,恩怨自然是不存在的。那么,你找上门,肯定是受人所托,那人是谁?姜老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