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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什么?说明摄政王有御人和识人之能。

这等风雨飘摇的复杂环境之下,能御人识人,安排统军人选不单单考虑能力,还把其底线放在相同考虑的第一位,说明这个人心里很会权衡轻重,并且很会审时度势。

原来,南梁朝堂里皇帝和摄政王并大,小皇帝能逼迫摄政王并夺得一半的权力,小皇帝的能耐也是被人普遍认可的。世人都认为南梁皇帝和摄政王各有千秋处于一个同等能力的水平上。

沈鉴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那夜细细盘算过后,单凭那一点,这南梁摄政王立时就比小皇帝胜了不止一筹!

好啊,来得好,和会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聪明人比打交道,那可比蠢人容易太多了。

几乎是马上,一个可行度极高的破局之策就在沈鉴云心里油然而生。

沈鉴云退后一步,拱手锵声:“殿下,请封虞长治为南王,掌平都至庐陵之地!”

平都,是现在的南梁都城,而平都至庐陵之地,即目前南梁最繁庶的区域之一,足足占据目前南梁四分之一的疆域!

说是封王,但这么大的封地,一定程度等于国中国,让南梁勋贵和皇室得以遗留至新朝。

换了从前,赵徵肯定不愿意的。

不管是皇帝,还是赵徵,谁也没想过,谁也不会肯,在大魏占尽优势必能灭了南梁的情况下,不管情感和理智上,两人谁也不会允许前朝残留下来!

但此一时,彼一时也。

现在想快,想立即结束南征,想立即翻盘逆转皇帝此刻的优势,进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前分裂,打皇帝一个猝手不及!

只能做出一定的退让。

现在时机也刚刚好,梁朝就算再怎么顶也无法改写被灭的下场了,最多也就坚持得就久一点而已,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摄政王显然是个明眼人。

并且,他还是个很能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明眼人。

更重要的是,摄政王掌权多年,现在足有一半的南梁实际掌握在他的手里,其中包括军队和疆域。

——大江南岸现在还布防着南梁将近二十万的精锐兵马,为的防备赵徵留下的那一半山南军。

这二十万兵马都是摄政王阵营的。

——而大江南岸这一大片数十个州的广袤土地,其实是摄政王的实际掌控区域。

小皇帝到底登基晚,撬不动,他的实际掌控区是在京畿往南以太后母家苟氏为首一众支持的他的王室和勋贵封地延伸出去的一片。

换而言之,只要拿下摄政王,山南就没有腹背受敌之忧了!

并且,赵徵还会得到超过一半数十万的南梁降军!

沈鉴云退后一步:“事不宜迟,请殿下尽早决断!”

赵徵声音沉而稳,没有一丝犹疑,“可!”

非常之时,非常行事,相较于皇帝赵元泰,这南梁摄政王的后续残留问题就如同癣疥。

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

宿陵下了的当夜,沈鉴云乔装改扮,一叶扁舟悄然放下,没入夜色和浓浓的江雾之中顺水而去。

三日后,沈鉴云折返。

翌日入夜,赵徵留下替身,带着纪棠柴兴柴义等人,悄悄登舟顺水而去。

一行七八条的小舟,出了宿陵地界之后,不断有小乌篷船汇入,拱卫在小舟之侧。

江上夜雾很大,只听见轻微的划水声,一行人无声无息穿行在大江的中心,一直到出了大魏掌控区域,才慢慢靠近岸边。

身穿水靠的暗部悄然上水,禀道:“禀殿下,江岸水下并无异常!”

“岸边也未见不妥!”

“好,”赵徵令:“划过去。”

会面的地点定在南梁区域,刚过大魏掌控线不远的隅田小镇。

更深露重,潺潺的流水声,码头一盏渔火,看着和平常并两样,但江中江岸肃然的气氛,注定了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南梁摄政王虞长治悄然潜行至隅田,目前正等在小码头,迎接赵徵。

这位摄政王年愈四旬,两鬓微见风霜之色,个子不高,却双目如电,顾盼之间甚有威势。

他看着微微荡漾的码头江水,一叶扁舟悄然破开江雾,一个身披黑色斗篷,长眉入鬓鼻如悬胆的俊美青年站在船头上,此人极年轻,却目若冷电眉宇凌厉,威势极足。

舟头轻轻触及岸边,对方一跃,就落在了码头上。

举重若轻,片尘不扬。

好身手,好胆色!

他不肯去大魏所在区域谈话,最终约定在隅田,对方最后亲自来了。

没有胡里花俏的防御警惕,第一个就跳上了岸。

好一个靖王!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虞长治阅人多矣,第一眼就判断出,这人正是靖王不假。

不动声色第一次照面的观察,对方并未让虞长治失望。

虞长治一笑,迎两前两步,抱了抱拳:“久闻靖王少年英才,深肖其父,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赵徵也抱拳回了一礼,淡淡笑道:“谬赞。”

“南梁摄政王位极人臣,今日一见也风采过人。”

他也不动声色观察对方,结果尚算满意。

时间紧凑,既然双方都满意对方,那么很快就进入今日最重要的环节了。

两人也没走远,虞长治也明白赵徵不会深入,他直接就码头摆了椅案,拉上帷幕遮挡外面的视线,猎猎的江风吹着,除心腹守在帷幕内外,不会有人听到看见这边的对话。

该谈的,沈鉴云已经谈过了,虞长治也是愿意的,否则他不会到这里来。

唯一还犹疑的只是,虞长治那边仍在忧虑生怕赵徵会过河抽板,事成之后不兑现承诺。

这不是盟书能解决的,毕竟历史上撕毁盟约的人比比皆是,到了那个时候,手上这卷玩意不算什么。

再一次谈过归附条件,将条款一一抄录在帛书之上,双方签字用印,虞长治打开,垂眸端详片刻,沉吟不语半晌,他抬头看赵徵,道:“事关重大,某与麾下臣将之身家性命皆系于此,某实在……不知殿下可否再给虞某人一个承诺?”

虞长治站起身,目光陡然锐利,逼视赵徵:“虞某想请殿下以大魏先帝与皇太子殿下之名起誓!”

赵徵当即脸色一变。

纪棠心一紧,柴义柴兴等人也是,她赶紧侧头看赵徵。

赵徵也慢慢站了起身,但虞长治毫不退让,他显然也是很清楚先帝和皇太子在赵徵心中的地位的。

两个在对视,赵徵摩挲手上的白玉扳指,好在纪棠担心的情景没有发生,赵徵和虞长治对视半晌,他随即举手,铿声:“赵徵今日以先父先兄之名起誓,今日之事,若虞长治方未曾违反盟约,未曾有不臣之心!徵有生之年,断不撤其藩属之地,断不违反今日之约!若违此誓,父兄泉下难有安宁之日!”

赵徵话音一落,虞长治断然退后一步,拜倒在地:“臣,虞长治,拜见我主!”

“好!”

赵徵俯身,亲自扶起虞长治。

对方涉及他的父兄,他当然是不会高兴的,但对方的猜疑不安,也能够理解。

也行吧,反正只要对方安安份份,他也未必就视对方为眼中钉。

至于再往后的可能会出现的前朝遗祸、藩王之乱,就留给子孙处理罢。

赵徵相信,他的子孙不会是无能之辈!

至此,双方洽谈已成,南梁摄政王虞长治权衡过后,最终决定投向赵徵,俯首称臣。

在赵徵扶起虞长治那一刻,周围响起掌声,纪棠站起身,情不自禁也叫了一声,“好!”

她露出笑脸,一直有些紧张的心一松,太好了,终于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