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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徵一直忙到深夜。

他还特地把文书卷宗挪到多宝阁外面去,把帐缦放下来,才点上灯烛,以免灯光刺眼弄醒她。

一直到了亥时末,才听见里头披风落地的声音。

他起身把帐缦撩起来。

纪棠已经站了起身,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活动脖子,“怎不喊醒我?”

她有点点困,撑着下巴咪一会,居然睡着了。

纪棠按了按下巴,有些微疼,估计磕青了点。

她素日清亮的眼睛带了几分惺忪的朦胧,左边侧脸压出了一小片睡印子,仔细看上面花纹和她的袖口一模一样,这让她看起来有点憨,像比平时小了两岁的模样。

不过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她眼下多了一抹淡淡的青色。

赵徵十分内疚,低声和她道歉:“阿唐,是我的不对,这几天我……事都净堆你手上了。”

他不敢说原因,含糊过去,心里自责得不行。

赵徵这几天确实有点古古怪怪的,不过纪棠太忙了,也没怎么留意。

其实还好啦,办公室工作比室外轻松多了好不好?这三伏天热的,赵徵天天一身重甲跑校场,这才是真正体力辛苦活,她真的很担心他中暑脱水。

现在见他这么坐立不安,她不禁笑了起来:“哪里啊!”

“我屋里还放了冰盆呢,就坐着动动笔头哪里就比得上你呀!”

这差了起码十万八千里好不好?

纪棠真心觉得赵徵才是辛苦的,这一身重铠真材实料,足七八十斤重还不带靴子,精铁片密密麻麻镶嵌在一整大块的水牛皮上面,别说穿上去太阳底下晃了,光想想她就受不了。

“你顶着大太阳跑一天了,回府就歇着吧,这点活儿我还整不明白么?哪里还用你!”

“下次别了,早点睡,我其实理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能轻松下来了。”

对于这点,赵徵却有不同意见,他完全没觉得跑校场有什么辛苦的,又不是两军对垒正在大战,热是有点热但他早已习惯了。

就骑个马转两圈有什么的。

相反,他觉得纪棠辛苦极了,她向来都是精力充沛的,今天居然在书案睡着了,可见人多累,闻言立即反驳:“案牍之事,最耗精力,上雒甘州才下千头万绪,跑几回场校场有什么累的!”

他小小声说:“我这几天没睡好,有些心不在焉。”

不然肯定能腾出至少小半天的时间和她一起理事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认为自己休闲对方辛苦,对方才最需要好好休息,还说得有理有据非常认真。

说完之后,不约而同,心里忽觉有些好笑,两人对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又轻又快。

有人记得你的辛苦,是因为把你放在心上了,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好。

纪棠唇角弯弯,拿起烛台旁的黄铜茧子剪了剪烛芯,“好啦,别争了,都辛苦好不好?”

“咱们啊,以后谁有空就帮谁。”

她回头,冲赵徵一笑。

晕黄烛光,暖融融的,她微微笑的脸,让这个夏天的夜晚都变得格外恬静起来。

赵徵心也变得平静下来,先前的所有烦恼急躁一扫而空,他也不禁笑了起来,“嗯”了一声。

于是他就真的不再着急了。

两人窃窃私语,一起动手,把案上的文书卷宗分门别类放好锁好,然后赵徵送纪棠回隔壁院。

踏着月色,晚风徐徐,她推开房门,回身一笑:“明儿起晚些,多睡会儿。”

“嗯。”

他应了,微笑目送她掩上房门,这才顺着庑廊和石板路,回到主院去。

赵徵终于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酣睡至天明,唯一有点点的可惜的,就是没能按照两人昨晚说好的,今天多睡会儿,起晚些。

陈达一大早就过来了,他刚接了柴义传回的消息,有关先前冯塬赵宸的,还真有件有价值的事,陈达接信后不敢耽误,马上就过来了。

不过他撞上两位能拿主意的主子都晚起状况,陈达犹豫一秒,果断往赵徵这边来了。

赵徵多年早起练武后又从戎,已很浅眠,人又极警觉,几乎是陈达一跨进院门,他就睁开了眼睛。

“什么事?”

他披衣起身,淡淡问。

陈达跪地请安,忙奉上刚得的消息。

赵徵展开一看,也有些诧异:“赵宸在段广威兵败身死后又去了一趟甘州太守府?”

当日甘州受降,赵徵率兵进城,但由于还有一个上雒等着,他当天就离开赶往上雒了。

柴义侯忠嗣领一万兵留驻甘州,各种大事要事两人忙得不可开交,过后稍稍缓一些,柴义才有空腾手出来查一查这段广威无端出兵的缘由。

果不其然,是冯塬和赵宸。

按门房口供的相貌年纪描述,基本可以断定是这两个人了。

这没什么稀奇的。

稀奇的是,在段广威兵败身死甘州军大溃消息传回、正值太守府惊慌失措的关口,赵宸突然回来了一趟,并强硬闯入了太守府中。

“把柄!”

纪棠也没真起很晚,听赵徵这么一说一下子就醒全了,她放下筷子接过密报一看:“不用说了,肯定就是冯塬赵宸说动段广威出兵的关键了。”

这么短时间说动段广威,可不容易啊!现在看来,很明显不是军备金钱之类的需要一定规模运输的东西了。

并且这玩意不能曝光,更绝不能落在赵徵手里的,以至于赵宸赶紧掉头去试图夺回来。

纪棠一时心痒痒,话说这玩意赵宸成功夺走了没有啊?

但可惜的是,段家女眷惊惶一阵火速逃出城,估计是往陂州去了,把得力的和近身仆役也统统带走,就剩下都是外围粗使,根本不知当时详情的。

“我们这就去甘州一趟!”

赵徵随后就下了决定,他征询看过来,纪棠举手,可以,没问题!

“要紧的事差不多了,早上收尾,午后就能出发。”

这些天忙到飞起,最重要一个原因还得尽快赶去甘州,现在也就比原计划早个几天。

纪棠恨不得马上就出发,匆匆扒了两口饭,掉头就往书房去了!

被赵徵一把拽住,“急什么?”

他拉过纪棠的手无数次,也一直知道她偏瘦,但今天才刻意察觉到,她手腕实在纤细得紧,他握住深紫色的收口束袖,袖口边缘是马蹄形弧度的,上面绣了很精致的螭虎纹。

纪棠糙起来能很糙,但有条件的话,她也很喜爱精细的东西,她人很朝气蓬勃又很精致优雅,两种气质浑然天成,一点都不违和。

赵徵垂了垂眸,眼睛落在她的手背上,白皙细腻的手背和深紫近黑的马蹄弧束袖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越发趁得她的手白得炫目。

赵徵咽了咽,因为某个可能性,握腕这个明明很普通的动作让人无端多了一丝不自在。

那股带着躁的急切是去了,但忐忑还是在的,尤其是两人相处的时候,且他心里还隐隐有些一种不知名的期待。

让他变得有点小心翼翼的。

握住她的手腕后一顿,余光瞥她,纪棠神色如常,那飞扬的眉眼映着晨光,还是那么英姿飒爽又活力蓬勃。

赵徵不着痕迹,飞快把手松开:“……差那么一会吗?先把早饭吃好了再去。”

他轻咳一声,正襟危坐,直回身来。

好吧,吃就吃吧。

纪棠只好一脸无奈坐了回来,但唇角却是翘的,拿起筷子冲赵徵露出露齿一笑,然后把他放进碗里的烤鹿肉夹起送进嘴里一口吃掉!

赵徵虽有心和纪棠多处一会,但得提前去甘州,两人都很多事情去安排,匆匆吃完早饭,他连歇都没歇,匆匆就赶去军营了。

两人连轴转,总算看看在中午之前把事情安排好,下午出发。

纪棠探头看一下大太阳,真的很晒啊,她随口嘀咕两句,赵徵却道:“我吩咐人准备马车了。”

“还是骑马吧。”

纪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们赶时间呢。

不过赵徵却道:“赶快些,也差不了许多。”

要是他一个人,他肯定骑快马的,但与纪棠同行,他一大早就吩咐了备车。

纪棠出门一看,乐了,车辕前面足足五匹油光水滑的乌黑膘马,诸王驾五啊,她差点忘了,难怪他说赶快点差不了许多了,走平坦官道那确实是的。

就是这阵仗太厉害,这马车一出来,谁不知道靖王王驾出行,赵徵平时就不爱用这个。

她哈哈一笑,这车蹭得爽啊,她一拽车辕利落跳上去,回头对赵徵嘿嘿笑了两声:“来,让我来尝尝这王驾坐着什么滋味!”

她一掀帘子钻了进去。

赵徵也跟着上了车:“你想尝,改天让他们套个大车你试试。”

这还是便辇,方便赶路的,辂车更大,跟个小房子似的,里头什么都有。

那个车纪棠也见过,第二批运到密州的大件行李之一,还是她核点入库的。

她不禁笑了起来,“改天吧,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车里还有冰盆,不说和屋里一样,但起码那股烤焦人的滚滚热浪是没有了,纪棠直接往榻上一躺:“好舒服!”

房车出行,完美!

赵徵一声令下,五匹大马四蹄翻飞,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奔出去,预计明天中午前到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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