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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梧关,号称关西第一雄关,据险而筑易守难攻,乃是关中平原的阳都面向西北的重要屏障,诸山汇聚之要塞,锁东西交通咽喉,其雄险巍峻,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

攻城历来比守城难的,说是难十倍也不为过,更何况是这么一道超级雄关,既未能趁杨延宗刚进关兵疲未稳之际以雷霆之势强行攻陷,一个来月攻不破,真不是件多稀奇的事情。

甚至,很有可能长时间都攻不破。

这点不用徐文凯说,季元昊也一清二楚,他过去虽少上战场,但战略眼光却一点都不缺的。

季元昊面沉如水:“不能这么下去了。”

他冷冷道。

季元昊是个思维极敏捷也极擅机变的人物,眼见青梧关难以攻陷,当天就传下七道金令:分兵、开道、沿途州郡全力配合,他青梧关交给另一员当世名将范名臣,在当天夜里和徐文凯兵分两路,急行军直奔南郑及梁州。

季元昊差一点就成功了!

朝廷大军汹汹而至,兵临城下,而南郑最重要的武宁和陈山二城,前者是有原蜀中守将陈广元镇守的。

这陈广元,祖籍东北,一直都是大庆臣子,他如今虽被底下副将心腹副将架着投了杨延宗,只却被季元昊这大庆皇帝于阵前的一席既往不咎的话语给说活动了心思!

“……汝等只要弃械开城投降,朕即既往不咎,汝等有功而无过,凡有品级者,即时擢升一级,将者俱封爵!”

“汝等效忠大庆多少年矣?想来也不愿意最后当了乱臣叛贼,遗臭万年!”

最后一句,终于打动了陈广元!

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霍地转身,快步往后,当初鼓动他的副将和心腹见状大急:“将军,将军!!”

陈广元不听,快步往下,一步踏下阶梯,回头:“汝等不必多说,本帅自有分寸!”

他立即传令,擒下杨延宗遣来的那一众心腹以及新将,“准备,开城……呃!”

他话未说完,忽有剑光暴起,一道银色雷霆般闪过,直接将陈广元头颅斩下!

是杨延宗。

他一身重铠,身后紧跟着冯铁雄。

季元昊动身当夜,他就接讯了,他就防着季元昊这一手,当场连和妻儿告别都来不及,立即交代手头军务,飞马率骑兵绕西道赶至。

杨延宗一剑杀死陈广元!

鲜血喷溅而出,他冷厉的侧脸猩红点点,杨延宗瞥向早已投向己方的陈广元副将黄德漳:“即日,黄德漳接替陈广元为主将,冯铁雄为将副!”

他立即作出调整,原陈广元麾下人马皆有擢升,而他的布置在武宁的心腹则顺势安排在某些重要的节点。

恩威并重,软硬兼施,新旧皆用,这武宁原来的守兵都是陈广元的人,目前维稳,日后再慢慢替换不迟。

杨延宗以雷霆之势,飞快将局面控停下来了。

武宁陈山不失,后方横谷、万山二道即稳如泰山。

这是自古中原进入梁州郑中的最重要通道。这梁州郑中,其实就是古汉中了。古汉中连通西南西北,乃兵家必争之地,要是真被季元昊成功拿下,那西南西北就将即时被割裂为二了。

幸好杨延宗反应够快手段足够强硬。

他一到,迅速把控住了武宁和陈山局面。

而西南西北多地他的亲信所控的驻军,也陆续开拔赶往前线,集结成大军,与朝廷王师呈对垒之势。

期间几番辗转挪移,强攻强守各出奇谋,双方调兵遣将迂回奔袭斗智斗勇。

反正截止到苏瓷坐满双月子的时候,战线已经彻底南移并拉开了。

等到宝宝六个月大,初春渐暖,苏瓷终于携孩子缓缓南下的时候,战场已经彻底定于江陵的雉阳至临原一线——这是整个西南西北防线之中,朝廷最好展开攻占战的地方。

后面的陵山关及秣子道一个险峻程度不够,另一个也很短,反正就是地利优势不算明显,而前方又是比较开阔有将近百里的丘陵山地。

丘陵山地虽然也不如平原好进军,但这算是西南西北的唯一一个缺口了,季元昊几经试探和挪移,最终把战场锁定在这个对他们最有力的区域。

逼得杨延宗也不得不率军出临原安营扎寨,双方展开了正面的丘陵大战。

这半年时间,杨延宗也实在忙得很,战事如火如荼,他全神贯注都在这上头,有时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送回给苏瓷的信很多时候只有匆忙写下的几行字,“安好,勿念,待春暖花开时,你再携儿缓缓南下不迟。”

待到真二月开春,苏瓷携六个月大的宝宝乘车慢慢往南的时候,战场已经定在临原有一个月时间了。

双方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各有胜负。

只不过,杨延宗已经不想拖下来了。

“江南稠富,米粮不断,而徐文凯等将乃当世英杰,不管统战之力还是战力,俱是佼佼者。”

更重要的其实是季元昊。

不得不说,季元昊这个人虽然有不少让人诟病的地方,但他能屈能伸,深知利弊,自己虽不熟战,却极重极能放手放权给徐文凯。

有他这么一个统帅在,再有举一国之兵及国力,可以预见的,敌军续航能力有多强。

这样的续航能力,而徐文凯等人的本事杨延宗也深知,如无意外,这场战事将会旷日持久。

——这就绝非杨延宗愿意见到的!

一来,作为守方,杨延宗深知久守必失。

二来,更重要的是,他初据西南,短时战役还好,却并不适宜拉开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他此刻更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攘外安内,站稳脚跟,继而将西南和西北牢牢握在手里。

所以,季元昊必须死啊!!

只要季元昊一死,朝廷大军必乱,他趁不趁机反进军另说,而朝廷却必然无法再这么高度一心来征伐他了!

久战问题将立即迎刃而解。

深夜,偌大的帅帐之内,杨延宗端坐在十二扇猛虎下山巨屏的帅案之后,他手指快速轻点案角,厉眼微微眯起。

火候也到了。

——杨延宗之所以出陵山关筑营寨于临原西,出了上述的军事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他先前埋下的某颗棋子,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季元昊是皇帝,哪怕不肯枯坐中军身侧也是拱卫重重众军簇拥,且他非常聪明,也放了替身王旗,开战之后,杨延宗的细作是很难真正锁定他的真身所在,更甭提其他了。

杨延宗欲杀季元昊,就不能用寻常方法。

反间计,策反季元昊身边近人继而里应外合才是上上策。

还别说,杨延宗手头还真捏有一个。

他抬头问阿川:“他那边如何了?”

说到这个,阿川面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轻快之意:“已经差不多了。”

毕竟,那位也不笨不是。

都十八九岁的人了,皇家父子,倾辄成仇不鲜见,尤其是他这样一个敏感而艰难的排行,这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机会了,不抓住,就永远不会再有了。

杨延宗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换了是他的话,最终必会有所决断的。

他想,那人应也会如此。

杨延宗点点桌案,提笔亲自手书一封,递给阿川:“给他。”

寥寥几笔,加了私印,却是一封约见私信。

端看那人愿不愿意来了。

至于那人是谁,说来也很熟悉,杨延宗认识,苏瓷也认识,正是任氏为季元昊所生的嫡长子,季子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