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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元昊站在那个口子盯了片刻,断然:“马上收拾一下,按原定计划从离门离开。”

他神色有些僵硬,听见瞿程荣等人从这里往正厅去支援他后,脸上又添了一层晦暗,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砾磨砺过一般,又嘶又哑,汇合后站了不超过五秒,他立即决定掉头。

这个口子不行。

从此处出去不亚于自投罗网。

众人立即动身离开,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季元昊抱着季承檀走在前方,唐显州等人告了声得罪,一左一右架着任氏在中间,季子穆飞速跟上,最后面几人殿后。

他们这一趟走得还算很顺利的,因为杨延宗等人已经走过了一遍,除了偶遇上几波还在搜索苏瓷季承檀的黑衣死士之外,季元昊下手极狠,手起剑落,直接斩首破膛,其余的就没再遇上什么阻滞了。

一路赶至离门,生门还在,他们立即从此处而出。

出去之后是莽莽山野,季元昊辨认了一下杨延宗留下的暗标,择同一个方向而去。

能尽快和己方搜索的人马汇合是最好的,倘若暂时不能,那便赶紧追上杨延宗他们。

现在还不完全安全,两拨人拧成一股才更稳妥。

只是不等追上杨延宗一行,季元昊这边却有人负伤太重挺不住了。

冬季的阴天,天黑得有些早,疾奔了大约大半个时辰,山林中已经开始发暗了,这是身后有人呼吸一乱,唰唰两声,唐显州急忙一把扶住:“不好了,主子,义渠有些撑不住了。”

不独独陈义渠,季元昊手下好几个人受伤都不轻,全凭一口气撑着,如今终于摆脱皇陵,又渐渐运离生门,心口那口气稍稍一松,再加上实在是力竭了,就有些撑不住了。

季元昊俯身察看陈义渠伤情,不行!得赶紧停下处理包扎,“药呢,药还有吗?先找个地方停下歇一歇!”

一行人立即左右搜寻,背着半昏迷的陈义渠,互相搀扶,很快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山坳,赶紧解下外衣扶陈义渠躺下,唐显州是特地学过外伤缝合的,青霉素他们也有随身常备,他低声道:“主子放心,义渠伤势不致命,没事的。”

几人打水的打水,清洗的清洗,开始缝合给药。

季元昊看陈义渠神志尚还清醒,放下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季承檀,走到更里面一点,拣了一个最平整最柔软的草窝,他双膝着地跪下来,再小心翼翼地将弟弟的尸体放下来。

季承檀的尸体已经冷了,他抱着胞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点点下降,身躯变得僵硬起来,关节都不能再伸直了。

季元昊只能让他侧躺着,蜷缩地睡在草窝里。

他放下他,眼泪也跟着一起下来了,滴在季承檀已经青白毫无血色的嘴唇上。

“承檀,承檀?”

任氏稍歇了歇,忙起身走过来:“夫君,承檀的伤怎么样?不用包扎一下吗?”

任氏还不知季承檀已经死了,季元昊脱下外衣,小心裹在弟弟身上,这一路上走得又快,任氏一直只以为季承檀只是受伤昏迷了。

她这么一问,瞬间引爆了季元昊压抑已久的情绪。方才一路上他都没和任氏正面说过话,就是怕控制不住,刚才那种环境根本就不适宜爆发争执。

直到此时,季元昊捂住眼睛半晌,慢慢站起身:“你知道他和苏瓷的事吗?”

季元昊眼睛通红通红的,但他发髻有点乱,脸上也是血迹泥尘斑斑,脸背着光,一时倒不算特别明显。

任氏一听这个问题,心里一慌,俯身的动作一顿,惊慌抬头看他。

“我,我……”

季元昊声音嘶哑:“你知道多久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任氏讷讷,半晌小声:“……是冯川的时候知道的,有一年多了,承檀当时央我说,……”

冯川?一年多了?!

季元昊脑子“轰”一声炸了,几乎没法思考,他反手一记耳光打在任氏的脸上!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啊?!”

要是平时,季元昊绝对不是这样的,但他真的一瞬崩溃了,一年多啊,足足一年多的时间啊?!

他抓住任氏的肩:“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

正在忙碌帮陈义渠等人绞帕子擦洗脸上血污的季子穆脑子也瞬间炸了,帕子一扔,扑过来,“为什么打我娘?!”

可他扑过来,却一呆,父亲泪流满面,母子二人对上是的是双目通红悲恸难以自抑的季元昊。

“他死了。”

“他已经死了!”

所以不用包扎,也不用再止血用药了,他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季元昊大悲,心脏一阵痉挛般的剧痛:“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啊?!”

要是任氏早一些告诉他,季元昊肯定会将季承檀调走的。

毕竟留在阳都,只会扎杨延宗眼睛,影响双方的和谐合作。

他也就不会死了!

季元昊一时之间,简直没法面对任氏,因为她的一念之差,间接让他失去了唯一的胞弟!

任氏呆了。

“死了,死了,……”她喃喃,跌坐在草丛里,脑子一时之间,竟好像理解不了这两个字的意思。

“包扎好了吗?忍一忍,我们再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方。”

季元昊心疲神伤,但他还是得撑起来,强打精神看过陈义渠等人包扎好了的大伤口,这里还不够远,也太不隐蔽,不能在这里暂歇。

唐显州等人点点头,旋即背扶着伤势较重的同伴,火速清理好痕迹,继续往前方赶去。

又一路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干燥又十分隐蔽的洞窟,把里头的小兽驱走,他们终于暂停下来。

季元昊没有再看过任氏,他把季承檀小心放下之后,点了几个人,跟他出去找点吃的。

大家又饿又疲,又失血过多,必须进些热食补充能量,不然后续只怕难撑下去的,尤其是陈义渠几个。另外他还得寻一寻杨延宗留下的暗标。

目前季元昊手下不加任氏一共十一个人,除去重伤不怎么能动的三人,还剩八人,季元昊最后就点了三人,除了轻伤员外,还有两个不怎么负伤战力完全的。

虽然和任氏吵架,冷战了,但他最后还是把大半的人手留在了怀孕的任氏身边。

“有什么是,就放讯号。”

季元昊冷着脸说完,转身出去了。

任氏怔怔坐着,之前唐显州放她下来的时候,顺手把了一下脉,胎儿很稳,就没再多说,主子的家事也轮不上他们说话,大家默契都坐在洞口附近。

洞里头,就任氏和季子穆,以及静静躺在地上的季承檀。

季元昊转身走了,任氏好像被惊醒了,她眨了一下眼睛,眼泪“刷”地下来了,任氏手脚并用爬到季承檀身边,“承檀,承檀!”

可这个她养大的、小时候腼腆害羞长大后视她如母的青年,已经永远不会睁开眼睛了,白净的面上已呈铁青色,触手冰冷一片。

任氏痛哭失声,她跪在地上,伏身抱住季承檀,悲伤得不能自己,“对不起,对不起!……是嫂嫂不好,嫂嫂害了你啊呜呜”

她视季承檀如子如弟,悲恸入心一时难以自抑,而季元昊只会比她更甚。

她想给季元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的不好,假如她当初没有答应给季承檀保守秘密,那他大概今天就不会死了!

她抱着季承檀哭了许久,直到唐显州等人过来规劝,她双身,稍稍哭过就算了,过分悲伤不顾自己也要顾顾肚子里那个小的啊。

任氏捂住肚子,勉力调整情绪,她抬起模糊的泪眼,搜索季元昊的踪迹。

可一直到任氏调整好情绪,把哭声停了良久,给季承檀掖好衣裳,抹干净脸,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天色大暗,季元昊四人也不见回来!

“怎么回事?”

任氏一时也顾不上悲伤了,心脏一紧,不会是有追兵吧?!他带那么少的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