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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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两年时间不到连续几级跳甚至一跃处于已经能反哺六王府的高位的强悍男人,勾了勾唇角,对他道:“你是知道我和季堰的恩怨的,”杨延宗淡淡说:“我与他,二者只能存一,七公子,你要知道,你不会再等到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我们可合作双赢,不是吗?”
杨延宗微微侧头,嘴唇微不可察轻动,用仅只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我需要他去泅江。”
之后两人擦身而过,杨延宗直接步出门外,行往套好七八的车马,交汇那刻,两人视线足足对视了半晌。
季邺垂眸,遮住方才与他温和人设不符的眼神。
杨延宗大踏步往前,勾唇一笑。
利益,共同目标,才是合作最坚实的基石。
……
“七公子。”
“七公子。”
给各人装车送到完毕,各自微笑寒暄几句再告别,季邺缓步回自己的院落。
天已经黑了,沿途不断间掌灯的家人,见了他纷纷俯身见礼。这些人,对他是比起那些六王忘在脑后的兄弟是有礼了,但和季堰一比却总差了些什么。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毕恭毕敬。
可这又凭什么呢?大家不也是庶子么?甚至都能说是颜姨娘的儿子,被王妃养一养,他季堰就平白高贵了这么多?!
从小颐指气使,说是兄弟,但他地位也就比亲随略好一点,从不敢违逆半分,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从他懂事起就不断被灌输服从和安心当绿叶亲随的观念。
可他要问一句为什么?!
要是季堰真是王妃所出,天生血脉高贵,那也就罢了,可季堰也不过区区一个卑贱的侍妾之子,罪宦之后,生母出身还不如他呢!他生母好歹也是士绅之女!
并不需要犹豫,季邺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杨延宗说得一点都不错,他不会等到一个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泅江沉银是吧?
季邺微笑对仆役一一示意,有一个不小心从踮脚高凳上跌下来,他甚至还扶了一把,待回到住处后,那温和文雅的微笑却不知不觉就收敛了,隽秀的面庞隐隐添上一种阴翳凌厉。
他飞快写了两行字,用裁纸刀裁下,交给心腹小厮:“尽快传给张东陵。”
小厮小心折叠好,快步出屋了。
昏暗的屋里就剩季邺一个,他盯了咿呀一声闭合的门半晌,慢慢弹开火折,点燃烛台。
橘色黄光亮起,他盯着那点火苗。
杨延宗来寻他,是寻对了。
这件事,季邺有十足十把握!
……
没有人知道,季堰如今最看重的两大幕僚之一——张东陵张先生,是季邺的人。
他埋了这步棋已经快八年了,从来没动过,等的就是这一天。
而张东陵没有费很多功夫就促成了这次泅江之行了。
季堰在外不显,但其实这几天一直都在举棋不定的,这泅江,他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他有些忌惮杨延宗,不是怕,只是这人难缠程度他很清楚,没必要他并不想和对方掺和。
可不去,实话说,泅江沉银是一桩很重要很重要的差事,六王府之前有动手脚的,而这次风云莫测,去的全部都是精英,故据四王府七王府的消息,四王世子及七王世子都亲自出马。
刷功绩,刷声望,显本事,最最重要的是掌握第一线局势的脉搏,这对于一方势力的继承人而言,非常重要。
“唔,去是不去,世子当尽早做决定了。”张东陵捋须,明日六王就上交最终名单了。
“那你们觉得,我去是不去为好?”
季堰端起茶盏,呷了口,嫌淡了皱了皱眉,随手扔下,环视众人。
茶盏落在案上“咯”一声,张东陵眉尾微微动了下,不知为何,今夜的季堰比平时似乎略烦躁一些。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起身拱手:“世子,恕在下直言,若是四王世子七王世子皆去,而世子不去,无事则可,一旦泅江那边将来生了什么事,那王爷心中只怕多少也会……”
况且,难道每一次杨延宗搭手的差事,季堰都不碰吗?张东陵微微摇头:“非长久之道啊!”
他拱手:“世子,在下以为,世子当去。”
史世乾兄弟闻言也不禁点点头,兄弟俩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附和张东陵的话,“……世子,要不还是去吧?”
在场五个人,除去他自己,三个赞同去了,季堰沉吟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好,我这就去给父王说!”
他站起,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气,其实季堰私底下还有一项,就连他在场的几名心腹幕僚包括张东陵都不知道的——季堰有往他爹麾下塞人,这次泅江沉银之前,他也都动手弄过银子。
——聚拢一方势力养这么多人并不容易,六王府失去刘应兄弟和空饷支持,资金流动一时甚感压力。
但其实季堰也是,他私下养了私兵,这是连六王都不知道的,年内得耗费极多的钱银。
如今局势变幻暗流汹涌,季堰和诸王府一样,但凡往里伸过手的,都生怕最后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自己鞭长莫及。
六王府四王府七王府遣了这么多人去,就是这么道理,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季堰吩咐两句,快步往外,而史世乾兄弟对视一眼,由于曾今给予资金支持的原因,两人隐隐约约是知道些私兵的事情,对季堰这两天的慎重犹疑就明白过来了。
没人透些什么,但张东陵嗅觉很敏锐,因为他是知道季堰有养私兵的,季邺告诉过他的。
心念一转,他微微勾唇,就明白过来了。
……
当夜,季邺沐浴梳洗过后,去给颜姨娘晨昏定省,临进小阁楼前,他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俯身问安,关切询问颜姨娘饮食睡眠,陪着说话,温声安慰颜姨娘的思子之情,最后扶着颜姨娘进了内间,给她掖了掖被子,“姨娘,您好好歇息。”
步出小楼,夜风寒凉,季邺盯着那泛着冷冷磷光的湖水,勾了勾唇,“明日给杨延宗送信,成了。”
“另外,我再赠他一个消息,季堰很可能私下往银船动过手!”
小厮惊讶,季邺笑了笑:“不必讶异,我这哥哥啊,素来是艺高人胆大的,走一步看三步的。”
他有什么不敢的呢?
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六王世子啊!
……
次日,杨延宗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
打捞泅水沉银刻不容缓,下达附近州府的公文已经先后发出来了,各种用具、人手都已紧急招募完成,今天早朝过后,陛下口谕刻日动身,尽快将沉银打捞上岸!
今天就得出发了,杨延宗自阳都归绥平,午前归家,收拾行装,辞别父母出发。
苏瓷笑吟吟:“父亲母亲,您二位在家定要好生保重啊,春凉夜寒,勿要省了炭火才是。”
杨重婴点头:“老大家的有心了,此去一切小心,照顾好大郎和自己。”
颜氏嘴皮子动了动,她很不满意杨延宗把苏瓷也带上的,但外面的事情她说了不算,杨重婴说完还侧头瞪了她一眼,目带警告,颜氏忿忿,但最后嘟囔几句没人搭理,她只能闭嘴。
杨延宗站在厅门边,苏瓷注意到阿照来到门口,他往外踱了几步。
阿照附耳低语几句。
杨延宗忽勾唇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