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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剩你一个皇帝就会选你?大错特错,皇帝原先属意的是坤皇后甥女所出的虔王幼子,待其胞弟赵王的遗腹子意外出生后又随即转向这个遗腹子,一出生就接进宫教养了,这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四岁。

六王府只要不糊涂,就不会将四王府七王府置于死地,和谈是肯定能谈的,并且这两天就会谈出一个结果来,只是四王府要割舍的利益只怕要更多一些。

这件事情,四王心里也有数,和谈得他亲自出马也不用季元昊多费神,他叫季元昊来,主要是另外一件事。

“这次六王府不倒,他日又成后患啊!”

四王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眯起双眼,废了两年的时间,局势不由人,经过抢夺账册和刘应兄弟事件之后,四王对六王府更加忌惮。

——六王不比他强,但他麾下确实因缘际会聚拢了好大的一批文武能人。

就譬如这次那个杨延宗!

季元昊站起身,“啪”一声单膝跪地请罪:“乌川未能取得账册与刘应兄弟,元昊辜负义父所期!……”

“哎。”

四王揉揉眉心,未能夺取账册及刘应兄弟,他固然失望,但事已至此,多说已无益。

四王城府很深,他还用季元昊,他就不会苛责他,事实上这件事四王并没说过什么。

季元昊请罪,他把人叫起来,“勉之戒之,以期后续。”

季元昊垂了垂眼睑,顷刻抬起,锵声:“是!”

四王把季元昊叫起后,吩咐:“六王,六王府始终是我们的心头大患啊。如今虽与六王府和谈,但未雨绸缪还是尽早为好。”

他招手季元昊附耳过来,说了几句,大意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设法给六王府埋下隐患或离间之类,以备日后发难,但切记悄然无息。

季元昊明了。

从四王书房出来,季元昊沿着朱红庑廊回到西大跨院,因为他的能干,季元昊甚至在四王府拥有和世子一东一西差不多同样规格的大院落,一路走来,仆役婢女管事纷纷俯首,毕恭毕敬。

但季元昊心里很明白,只要他有朝一日体现不到足够的价值,四王就会立马翻脸,如同昔日对他那群同一个大院里一起长大并逐渐消失减少的义兄弟,弃如敝履。

季元昊心里冷笑一声。

他缓缓踱行,回到家中,妻子任氏正坐在桌旁细细翻看长子的功课,见得他回,任氏忙起身迎上,见他面带思索之色,忙打发了长子回去用功,自己亲自给他捧了茶来,柔声问:“夫君,王爷那边说什么了?”

“没什么。”

季元昊拉任氏坐下,把刚才四王说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不过刚才他一路上,想的却不是这件事,他想的是苏瓷,不,这么说也不对,他应该是在想刘盛,以及治好他那味奇药。

奇怪,照理刘盛是不可能活的,可偏偏现在他活了,并且成为胁迫刘应改口的重要把柄!

既然三府有意和谈,刘应将会改口这些大消息四王府这边肯定知道了的。

可问题是,出发之前,季元昊得到了很确切的消息,刘盛是身受重伤的,按照那伤的程度以及一路苟延残喘的奔波,刘盛不死也垂危了,他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其实杨延宗清理扫尾得很干净,有关苏瓷手里那味新药的蛛丝马迹,除了当其时注射了却确保不会泄密的心腹以外,该解决的痕迹他已反复清扫过了。

季元昊也不知道。

但这人确实是个心思慎敏的能人,尤其,他是亲身经历过的乌川一行,很多事情就和他擦身而过,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刘盛的伤,但仅凭借这一点,他就猜到了——杨延宗手上要么有神医,要么有神药。

神医,他思忖片刻,否了,再厉害的医术也万变不离其宗,他不是没见识的人。

一一排除下来,那就剩下药了。

季元昊对这种药很心动,食指有节奏在桌上轻敲:“那苏棣真真养个好女儿。”

苏家三个女孩,他不知那擅医擅药是苏几姑娘,但他见过苏瓷,不做第二人选,苏棣那老儿可真真会养女儿,难怪没儿子都不稀罕。

他问任氏:“阿平回来了吗?他怎么说?”

任氏是季元昊生父家臣的女儿,是他的贤内助,两人出身平平也共同从艰难里走过来的,任氏温柔刚毅有丘壑,当初季元昊第一个内助就是任氏,所以外事并不瞒她,甚至有些事还会交给她去处理的。

季元昊对这药动了心,就使了心腹去打听苏杨二家详情,最重要的是有关这个苏二姑娘的。

“阿平接触了苏家庶出那姑娘,那姑娘倒是不敢接银票,可她姨娘转头就偷偷接住了。”

季元昊笑了一下。

他猜得没错,苏二就是苏瓷。

他对苏瓷这个人很感兴趣,对她手里的新药更是心潮澎湃。但其实要拢住一个女孩的心和她手里的东西,也很简单的,娶了她,不管人和物都归他了。

季元昊在自己的二房和弟媳妇之间权衡了一会,忽想起一事:“二郎呢?承檀何在,叫他过来。”

他忽想起,季承檀不是和苏家一个姑娘好上了吗?

季承檀以为自己保密做得很好,但其实季元昊一早就知道了,只是没理会而已,苏家不可能嫁女,根本就用不上他费心。

但此一时,彼一时了。

要是和季承檀好的就是苏二,那就直接顺利成章了!

季承檀目前在嵩山书院读书,他现在是举人功名,不过他年纪到了,也不用先生手把手教了,于是每天有一半时间都会留在府里自己读书。

季承檀很快就过来了,他眼圈有些发黑,猎场那天杨延宗走后苏瓷就将分手提上日程了,虽怕刺激季承檀过度没有明说分手,但话里话外也表示必须分开了,季承檀这段时间心里乱哄哄的,精神比之前还不振,但他来前用冷水洗过脸又强打精神,看着还算凑合。

季元昊扫他一眼,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直接了当:“和你好的那个是苏几?”

季承檀心一震,大惊看向他哥,季元昊挑眉:“嗯?”

大哥神色不显但有一种隐约危险的感觉,这是大哥在处理外事常见的神态,而向来关怀备至的嫂嫂并没有对他嘘寒问暖,而是正襟危坐端坐在兄长身侧看着他。

季承檀虽有些天真,但却不是真蠢,他对他哥了解很深的,他心下一凛,苏瓷只怕是和他哥外头那些事纠缠上来了。

他大急,他哥手头上的外事何等厉害,动辄粉身碎骨腥风血雨,苏瓷一个小姑娘沾上岂有好的?

季承檀大惊大急之下,却生出了急智,心念电转之下,他勉力镇定,吞吞吐吐之下,最后还是吐口道:“是,是大姑娘。”

“这样啊?”

季元昊盯了季承檀一眼,季承檀绷住了,季元昊有些失望,但没说什么,挥手让他回去了,好好读书不许胡闹,他回头得空会检查。

“大哥,怎么了,是她怎么回事吗?!哥我……”

“无事,与苏大姑娘无关。”

季元昊制止他,他今天不想说这些鸡零狗碎的,挥手,任氏忙轻声劝:“二弟,你先回去吧,有事儿改天再说不迟。”

季承檀只好惴惴回去了。

正房,季元昊正寻思着,任氏又说:“我也使陪房打听了一下,这苏杨两家正开始采买婚嫁琐物呢。”

“哦?”

季元昊立即抬头,却听任氏道:“我陪房打听了一下,这苏二姑娘和杨将军有婚约,年岁到了,杨将军父亲也接回,不日就会举行婚礼。”

苏二,苏瓷?杨延宗?

季元昊大失所望。

“你怎么一直问苏家和杨家?”

季元昊淡淡道:“王爷命我离间六王府。”

他与账册刘应兄弟失之交臂,这事就不能再出岔子了,而他选中的切入点正是世子和杨延宗。

其实世子和杨延宗之间本就暗流汹涌,他怎么不动声色加上一把火呢?

最好,是涉及这个新药的。

东西只有露出来,他才会知道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才会有可能得到手。

两桩事,怎么结合在一起?

季元昊思忖片刻,勾了勾唇,起身出门招手叫了心腹过来,附耳吩咐几句,“把新药消息送到六王世子手上去。”

这一位历来心狠手辣,想必是绝对不会让人失望的。

他什么都不用做,干净利落。

季元昊笑了笑。

……

杨家,杨延宗外书房。

苏瓷溜溜达达走过来,“三更半夜的,你找我干嘛呢?”

她眼尖,余光一瞥,便从对面半开的房门出看见一袭杏裙坐在桌旁的苏蓉。

她挑了挑眉。

苏蓉说完了她知道的,就被请出外书房,阿康将她安置在远离书房的倒座房暂坐着。

然后她看见苏瓷溜溜达达进得院来,随手就推开杨延宗书房门进了去,阿康等人不但没有阻拦,反而无声见了礼,她就进出杨延宗书房像回自己家似的。

苏蓉不禁垂了垂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