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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细线串起了精致的铃铛,光泽闪耀,随着他呼吸起伏微微变化,像波光粼粼的湖面,纸醉金迷的金箔画。

他懒散地坐在地上,没有任何羞耻的意味,仿佛他真的是来认错的。被细细密密的丝线缠绕着,是一个毫无回手之力的困兽和囚徒,像某种被进贤的诡谲艳丽雕塑。

穆君桐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你想做什么?”

他靠过来,趴到她膝头,叮叮当当的铃响化作了他语调的配乐:“认罪,求你原谅。”

她不受控制地咬了咬牙。

想要推开秦玦,却又不想碰他。

秦玦并不介意,他站起身,推开窗,让她看见外面亮起的灯火,在黑暗如困兽的城池中,仿佛即将燎原的火苗。

“这里的人喜欢点灯,喜欢光亮,战事未起时,他们从不宵禁。”他回头,对她道,“你应该能想象往日城池的繁华之景。”

穆君桐确实可以。

她的头脑是如此的清醒,瞬间就能勾勒出那些画面,太过于清醒,以至于心头发烫,理智叫嚣着危险。

他是故意的,他想要让她清醒,越清醒越好。

为什么?他想做什么?

穆君桐难以控制心跳,秦玦似乎毫无所觉,慢慢踱步到她面前,重新坐下:“给我时间,我能实现你想要的繁华之景。”他趴在她膝头,“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他慢慢悠悠地道:“毕竟我是你的,我属于你。”

她的视线穿越重重叠叠明灭灯火,撞入秦玦的双眸。视线纠缠,空气中似有什么炸开,似火花,电光,叫人手指发麻。

穆君桐想,哦,原来他是这种心思。

他要在她极度清醒时沉沦,这样便不会有半分余地。

她笑道:“你不是我的,因为你不是物件。”

他恍若未闻:“我当然属于你。”

他往后仰,及腰墨发晃动,似墨水晕染在苍白的肌肤上。

他果然有郢人血脉,即使不穿红戴绿,仍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他们独有的癫狂艳丽。

他指着自己腹部:“你看。”

穆君桐不由自主看过去。

那是她捅他那刀留下的疤痕,很深,很狰狞,但他却顺着这道疤作刺青,画出了一个古怪又诡异的图腾。

刚刺不久,还未痊愈,血痂浅淡,更增添几分狂热的惊悚感。

他喜欢极了这个刺青。

“我把恶鬼之奴的图腾改了。”他得意地展示自己对自己的伤害,“我刺上了你的名字。”

他发出了一个音节,很清幽,像是山间风过的低泣声:“这是你在郢语里的名字。”

穆君桐不仅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艰难地开口:“你知道刺青也不意味着什么。”哪怕是刺上代表她的标记,说着他是她的奴隶,她的所有物,这只能证明他的妄念和疯癫。

“不。”他趴在她膝头蹭了一下,“最有效的咒术不是将咒语刻在青石、龟壳或是竹简上,是刻在血肉之躯上。”

他抬头,双眸涌动着一种引人破戒的蛊惑,明知危险,还是想靠近,像是巫术。

穆君桐僵硬地看着他,她太过于清醒,所以更能体会这种巨大的冲击。无论是他的行为、言语还是容貌。

阴险至极,连诱人堕落也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任何借口。

他渴求地看着她,她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明明在很用力地呼吸,却感觉鼻腔被粘稠的气味蒙蔽。

她伸出手,撩开她的发,为他别在耳后。

她又憎又怜地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可做出这般模样?”

这般低贱,甘将自己比作物、奴,用美色拉她下地狱。

他笑了,眉眼弯弯,似乎已经料到了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我爱你。”他道。他不是寻常人,所以拥有更透彻客观的视角。世上形形色色的男人众多,皆好美色,为何女人不会?五妙欲,众生难逃难渡。

没有人可以抵抗这双眼。不是因为有多美,而是因为其间涌动的爱.欲与妄念,要足够灼烫,烫到将自己焚化到面无全非,才能让对方也感到这种灼热。

难怪要她好好歇息,要她充分清醒,越清醒越才越能感受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欲念。她清楚明白秦玦的意图,但她无法控制。

若是妄念可控,也没有那么多人求佛反倒堕魔了。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指尖滑过划过他的脊骨,第一节 ,第二节……

她找到了致命那一节,只要一掰,他就会丧失所有行动能力。

他毫无反应,顺从到极致。

“你没有学过不把致命处暴露给别人吗?”她冷冷地问。

秦玦话语带着笑意:“你不是别人。”接着话锋一转,“你伤我,我无从抵抗。”甚至还会愉悦。因为若没有折磨、伤害与痛苦,又怎么证明他的爱是如此沉溺与窒息?

穆君桐猛地推开他,起身,铃铛叮叮响。

她走到窗边,啪地关上窗,那些山河大好灯火万家的景致却死死映在了眼底。

回身,秦玦早已跟上来靠近。

她笑了一声,眼里映着他靡丽至极的容貌,似发泄般地抓住他身上的细索。

叮叮当当。

她都不需要再多的动作,他已明白了她的投降,低头迎上了她。她被挤在了窗棂上,在窒息的间隙中咬牙切齿地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又是算计又是践踏自尊,只为了诱她看清内心无法控制的俗欲妄念。

回答她的是秦玦的低头继续,以及更多的刺耳的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