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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她的认真后,秦玦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指节透出青白。他在心里冷笑,看样子穆君桐是从来没想过在这里安定下来,本以为她性情憨直,没想到也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他暂且查不到穆君桐的来历及目的,也不知她打算怎么离开,既然如此,便从根源下手,让她不想离开。

无数的念头冒出来,让秦玦耳边泛起轻微的嗡鸣。

今日问她,若她对成亲有意,流露出想要安定下来的苗头,秦玦或许会心安,但也会心头躁郁,一想到她像庸俗常人那般成亲生子,他就胃部发紧,几欲作呕。

但她这么无牵无挂,对此地没有任何留恋,随时要走的模样又让秦玦心头攀上一阵寒意。

他就像是被撕扯了两半,一半寄希望于她同一般妇人一样,会被婚姻绑住,一半又不愿她这般做,毕竟有无数的办法可以留下她,只不过是要闹得难看,费些手段罢了。

至于为何不愿她离开,秦玦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个问题。

他想要做的就会做,一直都不会去管为何动心起念。

十几日未见,两人好不容易见到,一谈话,又是不欢而散。

秦玦回来得毫无征兆,没头没脑地和她拌了几句嘴,又走了。

穆君桐被他描述的可能惊到了,一时也没有心思管其他的,一心等着时空局联络自己,生怕被局里抛下,要在这里长久地停留。

两人各存心思,无暇他顾。

这种整日无所事事的闲散日子一开始还挺不错,穆君桐感觉自己修了个小长假,时间久了就开始难受了。

恶奴案一事过后,穆君桐就动身去了临城,刁家姐弟上门没找见她,只好返回,又去游家处理完后事后,这几日再来,总算是等到了她。

再次相见,刁玉已经梳起了妇人头。

早些时日在她面上的愁绪散了个一干二净,现在的她眉眼中都透着坚韧,明明遭逢巨变,却好似对生活重拾了信心。

穆君桐不缺刁家三两银钱,想要报恩,也只能以心意为重。

刁玉此番也只是拿了些自己做的精巧木工给她。

比如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木球,打开里面却雕刻了一个村落,按动旁边的小木条,里面的人还会晃动。

穆君桐啧啧称奇,不由赞赏道:“你的手真巧。”

刁玉羞窘:“都是为了打发时日做的。”她身无长物,只有这一手没什么大用的手艺,所以提出要倾囊相授时,声若蚊蝇,“你若是想要打发时间,我可以全部教你。”这就是她报恩的方式了。

不等穆君桐回答,她又道:“城中柴贵,买柴也不方便,你若是不嫌弃,刁器出城砍柴时也往你这边送一些。”本想着直接来送,但穆君桐终究是个寡妇,外男整日给她送柴,有些长舌的见了难免胡说八道。

穆君桐知道若是她拒绝,刁玉心中一定不好受,所以她欣然地应下了:“那就多谢你了。”

见她答应,刁玉松了口气。

说完了正事儿,两人一时无话,之前那段一起琢磨木工的时光是怎么也回不去了。

穆君桐不愿揭人伤疤,但心头关心,还是问道:“游家可有为难你们?”

刁玉摇头:“有岳家公子出面,他们自然是不会说什么。”

刁玉半垂着头,往日的孤傲锐气散去,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穆君桐将手背覆到她手上,放轻了声音:“那……你和刁器呢?”那日虽然混乱,但刁器那番行为实在是震撼,没人可以忘却。即使刁玉恨了刁器这么多年,在见到他抱着必死决心为自己出头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提到这个,刁玉的面容显而易见地僵硬了起来,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的话语听上去有些茫然,“我和他注定是仇人,不是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而是他这个人就是错的。我明白他是个好人,也明白他确实对我很好,但谁叫他是我弟弟呢,要怪就怪那年寒冬亲母将他捡了回来吧。”

她说到这儿,情绪有些激动,可激动之余,又显得有些不由自主地悲伤。

她抬起头,目光显得有些空洞,迷茫地看着穆君桐:“……可我还是心软了。”

心软二字像是一把铁锤,重重地砸到穆君桐心上。

她想到了自己对秦玦的态度,也同刁玉这般,总是在不由自主地走向心软。

刁玉看上去很难接受这件事:“我明白自己应当恨他,可我又心软了,老天爷这不是在捉弄我吗?”

两人沉默,半晌,穆君桐开口:“人和人相处便是这样复杂,有时候明明互相恨着对方,心中相隔千里,但总会因为太孤独,而不可避免地想要靠近汲取温暖。”

她语调轻柔,像是在劝慰刁玉,也像是在劝慰自己。

刁玉愣愣地看着她,垂眸,勾出一个惨然的笑:“确实如此。”

所以怪不得老天爷,只能怪人之本性,明知不该,却又忍不住欺骗自己靠近。

一墙之隔,秦玦靠在院门上,神色是难得的愣怔。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同院内的人一同陷入安静的沉默,直到墙角的小白猫跳出来,喵喵地叫唤了两声,他才回神。

他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调转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