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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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别人说吃蛇, 可能就是说说而已,可是穆君桐和秦玦拎着蛇尸,竟当真回家剥皮切块。
在某些时刻, 他们俩有种诡异的合拍, 丝毫没有认识到这对寻常人来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
上次秦玦露了一手,穆君桐觉得味道不赖,勉勉强强就快要超过自己了,于是她便心安理得地使唤起了秦玦。
秦玦也不放心穆君桐的手法,万一没处理好,两人直接交代在了这里, 那可真是蠢死的。于是他毫无反驳的意思, 十分顺从地接过了下厨的活计。
穆君桐也不打下手,就在旁边瞧着。
以秦玦现在的身高来看,站在灶台前面都要弯腰了,看着着实有点费劲儿。
枯柴噼啪作响,温热的火气迅速烘暖了半个灶台,二人不说话, 一个手上利落处理食材, 一个袖手在旁看着。
一切都慢了下来, 竟然有种光阴被拉长得感觉。
可能是因为现在时日还早,小院儿附近又很安静,隔绝了嘈杂, 穆君桐感觉这时的氛围有种不合时宜的温馨。
秦玦的碎发垂落,在眼前晃晃悠悠,看着让人别扭。
也不知是哪儿根筋搭错了, 穆君桐下意识上手为他把碎发别在了脑后。
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 秦玦已诧异地侧过头来看她。
她瞬间四肢僵硬地不知如何摆放, 都怪这诡异至极的温馨感,让她一时迷糊了。
她是不是最近太懈怠了,以至于同他走得太近,竟然会在失神之时表现出这种算得上亲昵的行为。
秦玦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他就垂下了眸,下一刻,他有些戏谑又有些不屑地说:“多谢母亲。”
不知怎么的,怪异的气氛一下被打破,穆君桐松了口气。是啊,最近一直同他扮演母子,虽说多少带点羞辱欺压的味道,但怎么也形成了惯性,一瞬失神的亲昵也是正常的吧。
刚才过于防备警惕,现在找到了原因,穆君桐不再细究,很快将这事儿揭过,挑着眉回应:“乖儿子。”
是的,这样的相处模式才是正常的。
可以打闹斗嘴,甚至可以表面无比和谐,但是绝不能有一丝丝靠近的苗头,必须得保持绝对的疏离。
穆君桐明白这个道理,秦玦同样。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放松,好似真如称呼那般,是对和谐的后娘继子。但刚才那一个晃神后,穆君桐立刻被惊醒,加固了两人之间那堵疏离又防备的薄墙。
她撑在石台上,与他自然地闲话:“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秦玦切肉的手微微一顿,但极其轻微,很难捕捉到。
“拜师以后,学得东西很多,而且还要随师兄满山野的辨认草药,所以时常天不亮就要出发。”
穆君桐点点头:“这样啊。”也没说信不信,看上去好像真是随口一问的关心。
时人喜食羹,秦玦用做白羹的方式烹饪蛇肉,加入稻米与调料熬煮,熬至熟烂浓稠后尝了尝味,浓淡合适,便盛出两碗提前吃午食。
饭桌上,穆君桐再次与他闲话:“前些日子给你求的平安符你还带着吗?”
秦玦却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侧眸,避而不答:“问这个做什么?”语气不大好,一幅看不上平安符的样子。
带着就带着,没带就没带,有什么好岔开话题的。穆君桐不解,但她本来也不是真的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引入话题,好让她劝说秦玦随身携带平安符而已。
她道:“听你说要上山采草药,必定会穿梭密林之间,又想到了今日我只是在河边就遇到了毒蛇,所以觉得有些危险,便想到了平安符。”她顺理成章地劝道,“随身带着吧,聊胜于无。”
她不是会关心秦玦的人,所以她很恶毒地补充道:“万一真出事了,被蛇咬或是掉下悬崖,我可舍不得把最后的药用完。”
秦玦抬头,虚了虚眼睛,似在审视她。
他心眼儿一堆,说不定能看穿自己的意图,穆君桐有些心虚,但作出挑衅的模样,表明自己真的太心疼药片了,不想在他身上浪费的态度。
或许这个理由的可信度比较高,秦玦垂下眼,语气有些冷:“知道了。”他冷哼一声,“也就是你才会信这些庙里求来的玩意儿了。”
这家伙,明明光是出行也要卜卦,却又偏偏不敬鬼神,真是极其矛盾的一个人。
她随口接道:“怎么也是我辛苦求来的,你不信就算了,但也别糟蹋了,随手扔了可是会被我揍的。”没发挥监听作用不是问题,若是被其他古人捡到了就成大问题了,在她离开之前,必须得把这些高科技仪器全部收回。
秦玦没接话,穆君桐心想应当是挂在床头的啊,不会一语成谶,真被他扔了吧。她连忙追问:“你把平安符放哪儿了?”
一直埋着头的秦阕忽然僵了一下,旋即他很快站起身,端着碗一幅吃完了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答:“嗯……记不太清了,大概是随手放在桌上了吧,没太在意。”
说完,也不等穆君桐反应,立刻转身走了。
穆君桐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奇奇怪怪的,这个话题有什么好躲避的吗?
……
秦玦走进密不透风的暗室,点燃挂在石壁上的火把。
唰——
火光照亮室内,露出坐在地上的老妇人。
她虚了虚眼睛,不太适应这光线。
秦玦很有耐心,站在她面前,慢慢等她清醒意识。
饿了几日,又整日无法见光,老妇人,准确地来说,这位身披黑袍的大巫觋终于认命了。
怎么会呢,那场大火本该烧掉一切,也该烧死眼前这个人。
命如棋盘,颗颗棋子早已落成,想要改命无异于登天之难。但她和秦玦都看到了改命之点,她想用火海脱身,烧死惟一的威胁秦玦,而秦玦知晓若是她成功,他再也找不见她了,所以毫不犹豫地前往。
她脱身了,秦玦却没死。
一棋挪动,满盘皆变。两人死里搏生,终究还是她败了。
她的眼白泛着灰,透着诡诞的丑陋,她用这双眼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秦玦的脸,突然笑了出声:“最近日子过得很松快?”
秦玦微微蹙眉,轻飘飘地将目光落到她身上,由上至下地睥睨。
明明这幅神色与往常无异,但宗祝却能一眼穿破皮囊,看到他的内里。
她的视线慢慢失焦,盯着他的胸腔,面上渐渐浮现出讥诮的笑容:“阿玦,你同你亲母一样,明明是偷来的懒散日子,却真以为是自己的了。”
这么说着,她的语气还带着点唏嘘和怀念。
她养大了秦玦的母亲,手把手教她巫术,然后看着秦玦出生,可惜……都是不得好死的命格。
秦玦面无表情,她的话对他来说连半分情绪也没能引起,他回道:“若真是‘偷’来的,那也是我的。”
他不想再继续这些无意义的话题,蹲下身子:“什么时候把蛊虫吐出来?”
老宗祝却不理会,仍旧自顾自话,仿佛透过他劝诫那位疯癫的皇后:“不能这样的,一边贪恋,却一边算计。想要占有,就要退步,就要割舍。”
暗与明,总得择一头。可惜,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想要的就觉得自己能掌握,掌握不住的便算计,太高看自己,也太轻视别人。
秦玦任她胡言乱语,态度可谓温和:“那就再饿几日吧,看看你的蛊有多忠,快饿死了的时候是钻出来呢,还是反咬你的肺腑解饥。”
他走出石室,看着昏蒙蒙的天,脑海里还是宗祝恍恍惚惚的喃喃自语。
让步?庸人才会让步。他只知道,想要的,就得去争去谋算。
而且,想要陷在现状里,并不难。
只需等一个契机。
……
穆君桐拿着小刀刻画木条的轮廓。
刁玉在一旁瞧着,赞道:“你可真会用刀。”
穆君桐干笑两下,她可不得会用嘛。她含糊道:“大抵是天赋吧。”
好些时日没来了,前一阵儿刁玉教她的东西她忘了一大半,本以为会被刁玉发现,穆君桐还有些心虚,却见刁玉根本没注意她,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木榫,面有愁容。
应该又是同钱有关,穆君桐本觉得不必揭人伤疤,但见她差点削到自己的手指,还是开口问:“怎么了?”
刁玉沉默。
她便再次提出暂时接济她的想法:“我还有些闲钱——”
“不是钱。”刁玉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是我的婚事。”
穆君桐一愣,刁玉虽说年岁不大,也就十六七,但放到这个时代,确实是该说亲了。
或许觉得穆君桐是个寡妇,结过婚,所以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亲母去了后,宗族那边便频频来人说项。我长到这么大,家中就未曾与他们有过来往,现在瞧着我的婚事能谋点好处,便使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来压我。”
穆君桐听得担心,忙问:“那你岂不是必须得嫁?”此时的宗族话语权十分强大,莫说刁玉一个孤女,便是她母亲还在,怕是也很难周旋。
刁玉沉默了一下,将木榫狠狠丢在地上:“但那人,年岁大,性/淫,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嫁过去不就是求死吗?”她发泄完,又不说话了,过了片刻,语带哭腔,“凭什么?”
穆君桐不懂这个时代的行事法则,给不了刁玉建议。她想了一圈,好像能想出法子的人只有秦玦了,他心眼儿那么多,肯定能想出法子的。
“你先稳住,我帮你打探打探消息。”她这样安慰刁玉,其实心里也有很强的无力感。任她身手再好,但限制诸多,半分力也使不上。
刁玉擦擦眼泪,忽然听到木门响动声,抬头一瞧,是他弟弟刁器回来了。
刁器应当是才下了活,一身汗,晒得红彤彤的,见二人坐在院子里,头也没敢抬,诺诺道:“阿姐,我回来了。”
刁玉当然不会回应他,他闷头朝院子后面走,走到一半才想起今日发了工钱,于是顿住脚步,小心翼翼地把钱掏出来,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小木桌上。
“这是这个月的工钱。”他说完,擦擦汗,觉得自己还有点力气,还能砍些柴火回来,又换了方向,去拿斧子。
刁玉盯着他,等他走后,目光落在放在小木桌上的钱币上。
这是刁器欠她的,也是欠他们一家子的,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看着刁器任劳任怨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有些难受。
穆君桐见她眼睛还是红红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干脆起身去帮她把钱拿过来。
她问:“刁器现在算不算一家之主啊,能说上话吗?”
刁玉诧异地看她一眼,大概是没想到还有人这么无知吧,她摇摇头:“我认命了……反正自打我出生起,我的命就由不得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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