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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一缩肩,声软了下来:“求求你啊……”

张铎用鞭柄抬起她的下颚:“我跟你说过,求人根本不足以自救,再让我看见你这副模样,我让生不如死。”

说完,松力撇开她脸,对门外道: “江沁,绑了带走。在西馆,给他们一炷香。”

***

是时,西馆金乌命悬一线。

岑照静静地跪坐在玉石雕花屏风的后面,双手被绳子绑在膝前。

入夜前的风将平,细融融地吹拂着他的松束在肩的头发,那个遮目的青带不在,他便不敢睁眼。阖目静坐,与那玉雕花鸟屏风相互映衬,当真人如佳玉,不堪亵视。

赵谦抱着手臂站在屏风后面,一旁的江凌忍不住道:“赵将军今晚要留在郎主儿那儿用晚膳吗?

赵谦冲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催什么。”

江凌讪然。

“怎敢催促将军。”

赵谦回头道:“我是替你郎主来听听,他们兄妹说什么。”

“郎主不打算听吧。”

“你懂什么,他信伤筋动骨那一套,我信真情实意这一套,你说,这两兄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能不吐些真话?一边呆着,别学你们郎主那副死人模样,说得话,跟那棺材缝理憋出来的一样,没点阳气儿。”

正说着,老奴已经将席银带了过来。

江凌上前道:“你兄长在后面,郎主给你们一炷香的时辰,有什么话尽快说,时辰一到,我们要带你回去。”

“那我兄长呢?你们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江凌向后让开一步道:

“姑娘,你应该知道郎主的规矩,该我们知道的,我们一点都不敢忘,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一个字都听不见。姑娘去吧。”

这也算说得实在,席银再不敢耽搁,赶忙向玉屏后绕去。

细软的裙裾曳过莞草(1),脚腕的上的铜铃碰撞,音声碎乱。

“阿银仔细,前面有一张凭几,别磕疼了。”

那是极不同于张铎的声音,身在桎梏之中,却仍旧如泉流漱玉,静抚其心。

席银猛一酸,顿时鼻息滚烫。

“兄长……”

面前地人抬头起头,“磕着了吗?”

“没有……”

她的手被绳子束缚着,没有办法去拭泪,只能竭力稳着喉咙里的哭腔。

“阿银又不是看不见。”

岑照眉目舒和。“铃铛声那么急。”

席银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腕上的那串铜铃。那是岑照早年亲自给她戴上的。

他说:“再久一点,我可能就看不见你了。你带着它,好让我时时刻刻都知道你在哪里。”

后来,当她大了以后,很多男人视这一串东西是她淫/艳的一部分,谈论拨弄,令她在席宴上不堪其辱,但她却不肯摘掉,也不肯告诉岑照。

“阿银。”

“嗯?”

“以后把铜铃铛摘了吧。”

“为什么?”

听她惊急,他忙柔声宽慰:“阿银长大了呀,那儿能还像个丫头一样,叮叮当当的。放心,没有铜铃铛,我一样能找到阿银。”

她一怔,不由握紧了交错在一起的手指。

“兄长不该来找我。”

“胡说。”

“没有胡说,阿银只想兄长好好的……”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他们连你眼睛上的遮绸都摘了……还绑着你。”

岑照摇了摇头,“所以我才知道,阿银为我受苦了。”

席银拼命地摇头,抽噎不止。

“不不,阿银死不足惜,就是怕兄长无人照顾……”

“傻丫头。”

和煦如春风般的一声唤,“是我累了你。不要害怕,我们都不会死。”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她一面说,一面挪动身子,试图替他挡住穿过雕花屏的碎光。

“他们要对兄长做什么?阿银也要跟着!”

“我要做的事,女孩子怎么能跟着呢。阿银不要问,也不要听别人说什么。”

“那阿银要去哪里找兄长……我好怕他……真的好怕他……我好想跟你回家。”

她越说越混沌。

“别哭。”

“没哭。”

“再撑一撑,一定会带你回家。”

(1)莞草:也叫席草。编席的一种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