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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金刚趴在江柏肩膀上,抬头望着高台上的江柠感叹地说:“咱妹子可真优秀啊,咱们学校的学生代表居然是咱妹子啊!”

他们是想都想不到。

他们还以为会是高二的学生呢。

江柏也是满心骄傲。

这一刻的妹妹似乎离他很远,远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真实的世界是如此的贫瘠,可妹妹仿佛已经站到了他遥不可及的高处。

一阵如雷般的掌声惊醒了江柏,江柏看着妹妹,从那遥不可及的高处,又一步一步走回了他的世界,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江柠讲完后,向台下鞠躬后,她得到的掌声丝毫不比前面吴中的宋培风弱,众人完全没有觉得,她的风采不如吴中,甚至在她读稿时,他们的目光是全部集中在她身上的,完全忘了上一个人的讲话。

她微微欠身将话筒交还给了主持人,说是主持人,其实就是吴中的老师。

江柠是双手将话筒递还回去的,老师也下意识的双手接了回来,望着下面同样如雷的掌声,才开始念下一个高中的学生代表。

台下孙校长和张主任的脸色已经放晴了,张主任更是使劲的鼓掌,手心头拍红了,哈哈笑着对孙校长说:“我就说要选她当学生代表吧?就是有大将风范!你看看你看看,还能脱稿讲话。”他眼睛瞄了下吴中那边,“老汪还以为只有他们学校的学生代表能脱稿,我们一中就不能?他怕是为这一天准备许久了,就想在全城的学校面前压我们一头,哈哈,算盘落空了!”

他们当时还真担心,江柠回接不住宋培风的演讲,直接上去拿着个演讲稿磕磕巴巴的念稿子,那前后一对比,他们一中不是比吴中差远了?

谁知道江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如此稳得住,风采丝毫没有比吴中的宋培风差,要知道宋培风父亲可是县里一把手,从小到大这样的场合不知道见过多少,能够有那样的风度,他们完全不奇怪,可这小姑娘却是农村考上来的,气场也能丝毫不弱于他,着实让他们意外了,可不得高兴吗?

他还特意朝吴中的汪主任眨了下眼睛,笑了一下。

汪主任此时已经收敛了笑容,被张主任的wink给辣了一下眼睛,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脸,心里哼了一声:看他那张得意的老脸,得意个什么?他们吴中的宋培风难道差了吗?

二中的学生代表上去讲话的时候,都快紧张死了,他一直在默念自己写的稿子,一直到上台前一刻,他还在纠结,自己是要脱稿讲,还是照着稿子念。

可他上台后,望着下面乌央乌央的黑色人头,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词都想不起来,只好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写的稿子,在吴中老师举着话筒的帮助下,僵硬地念完了稿子,自己在台上具体说了什么,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连最后的鞠躬都忘了,同手同脚的下了英雄纪念碑的高台。

之后就是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上台,全都是对着稿子念,直到最后一个小学学校的小学生,声情并茂的念完了她的稿子,才终于开始了返程。

家就在附近的学生,和老师们说,他们自行回家。

老师们不放心的叮嘱了又叮嘱,叫他们注意安全,这才放他们回家。

回去的途中,队伍就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整齐了,气氛也不像早上来的时候那么凝重,而是相互嬉笑打闹着,神色轻松。

江柠也和徐秀丽、何小芳她们走在一起,何小芳还在夸江柠呢:“柠柠,今天你和吴中那个男生,你们俩说的太好了,全场那么多人,就属你们俩说的最好!”

“对啊对啊,我看到那个男生讲完后,班主任脸都黑了!”刘萍大嗓门地说。

王老师就在她们身后。

汪霞也说:“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我都听不下去了,太长了,我腿都站软了!”上一次她们这么站,还是军训的时候站军姿。

刘萍抱怨道:“我腿也麻了,来的时候就走了十公里,回去还要走十公里,要是有个自行车就好了!”

卢雪花打断刘萍的抱怨说:“今天没下雨,要是下雨了更难走!”

往年下雨过来扫墓,那才真真是欲断魂呢。

此时已然是吴中走在最前面,然后是一中,二中,三中,四中这样的顺序往回走,每个学校的校服都不同,很好分辨。

贺乔生穿过三中的人群,又穿过二中的人群,终于走到了一中这里,在人群中寻找着江柠。

每个人都穿着校服,从后面看过去,所有人都长的一样。

他不停的往前走,然后一个个的找,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江柠,双手作喇叭状高声喊她:“马冬梅!”

他是走到马路中间,倒退着喊她的,江柠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幽怨的眸子里。

刘萍还在好奇的左右看呢:“他喊谁呢?谁是马冬梅?”

*

此时在和江叔爷爷一起巡山的江爷爷,手里拿着个大喇叭,一边巡山一边往人多的地方喊:“森林防火!人人有责!祭祀祖先!火灭了再走!”

山上许多人都认识这个老守林员,笑着和他打招呼:“老爹爹今天辛苦了!”

“老爹爹嗓子都喊哑了,快来抽根烟歇会儿吧!”

江爷爷虎着脸:“山上可不能抽烟,之前新闻上还报道过一颗烟头导致的山火大家都忘啦?这几天没下雨,地面晒的干燥,去年冬天的树叶地面上盖着厚厚一层呢,一点火星整片山林都没了!”

原本打算抽烟的人连忙将手中的烟收起来:“是是是,老爹爹说的是,山上是不能抽烟。”

每年年底和清明节这段时间,都能从新闻里看到哪里又爆发山火的消息。

还有人满不在意地笑嘻嘻地说:“清明节哪有不下雨的?今天不下雨,明后天也肯定要下,你看这天阴沉沉的,哪怕有山火,一场雨也浇灭了,老爷子太谨慎了些。”

江爷爷沉着脸说:“这可是家门口的山,真要烧起来,住在这里的几个村子都得烧光,你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吗?”

“好好好,不抽不抽!”见江爷爷真的生气了,说话的人忙将点好的烟给掐灭了。

江爷爷是一路走一路检查,每个坟堆前都检查的很仔细,遇到没烧完的火堆,就连忙铲土将冒着烟的火堆埋上,再在附近仔仔细细的搜寻,看有没有飘出来的火星。

江爷爷和江叔爷爷都在巡山,江家的祭祖活动是江大伯带着他三个儿子去的,等做完祭祖的工作,江大伯习惯性的带着三个儿子,去帮江爷爷巡山,直到半下午没什么人了,才拿着铁锹对江叔爷爷说:“每年清明给老头子巡山,都干习惯了。”他笑着说:“小叔,明年我就不来了,换国安国良来帮你巡山了。”

江大伯的个子很高,但他三个儿子的身高都有些遗传江大伯娘,身高只是中等,三个儿子,长子的脸直接复制粘贴了江大伯娘,次子的脸就直接复制粘贴了江大伯,次子因为年轻,现在看还不明显,二十多年后,前世江柠某年过年回来,二堂哥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的江大伯。

江大伯他们走的时候,手里也没空着,去后山挖了两蛇皮袋的鲜笋回去了。

几乎每个清明节回来上坟的人,都会带上菜篮子和铁锹,铁锹一来可以爬山当手杖用,很多坟堆已经被疯长的杂草荆棘覆盖,路都没有,得要临时用铁锹重新铲出一道路来,坟堆旁边的杂草也要用铁锹砍一砍,修一修,不然第二年可能就找不到坟头了。

铁锹还有个用途,就是挖花草。

杜鹃花、金银花、野枸杞、野山楂,很多在吴城、邻市、镇上定居的人,舍不得花钱买花买草,就在这一天到山上挖几株花苗带回城,后山的竹林,更是被挖的坑坑洼洼,一片狼藉,只要是露头的鲜笋,没有一棵能够在今天逃脱人类的铁锹和魔爪。

下午山上人渐渐少了,只偶尔才能听到一声短促的鞭炮声。

江爷爷见没什么人了,又仔细巡视一圈,与巡那头山的江叔爷爷碰头,确定没问题后,两人一起去山神庙那里,将山神庙附近的各种烧纸的纸堆火全部灭了。

山神庙在山脚,但沿着山神庙上去的这一路,全是坟。

当地的老人都还挺注意保护老家的山林,烧的纸堆,都会用土掩埋灭火,但很多年轻人却不管这些,反正山被烧了也不关他们的事。

一直忙到下午四点多,江叔爷爷邀请江爷爷回小屋吃饭,江爷爷把铁锹给他,说:“我就不去了,天快黑了,我下山到桂香那里随便吃点。”

桂香是江大伯母的名字。

清明节因为上山的人多,到处都是鞭炮的响声,山里的豺狼动物都会跑的远远的,下山的这段路并不危险。

江叔爷爷说:“这段时间我和卫红摘了许多蕨菜和酸笋,明早上我给你送下来。”

江爷爷脸上浮现出笑意,乐呵呵地说:“笋好,柠柠喜欢吃笋。”

江爷爷其实是不喜欢吃笋的。

作为看了几十年山的老守林员,山上的东西被他吃了个遍。

过去没东西吃时,江爷爷每年都会晒大量的笋干、腌酸笋、蕨菜干,给妹妹家、女儿家、小舅子家、亲家、等等家家户户送一大包笋干、蕨菜干。

蕨菜生长速度非常快,每到春日,一场春雨洒落,漫山遍野都是蕨菜头,你要不趁着它们正鲜嫩的时候,赶紧摘了,没两天时间它的叶子伸展出来,不能吃了。

镇上、城里的人爱吃蕨菜,本地人却是吃到看都不要看,山上的蕨菜多到都没人去摘,也没人会想着摘来去卖钱,都觉得,猪都不吃的东西,还能卖的掉?

但是江柠爱吃。

不论是鲜笋、酸笋、笋干,还是蕨菜干,她都爱吃。

江爷爷越是下山,脚步就越轻快。

到了老槐树下,树下系着牛,栽种着老槐树的防水高台上,坐着许多闲着无聊吹屁的老人,他们看到江爷爷,就笑着打招呼:“老发财你还舍得回来啊?今年讨饭讨到几个钱啊?”

江爷爷随口就吹:“一万个钱!”

逗的大家哈哈大笑:“一万个钱,那你真是老发财了!”

江爷爷笑呵呵的走上高台,坐到他们中间去,美滋滋地望着这些哈哈笑的老家伙们,心里真是寂寞如雪啊!

唉,我说实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

吹完牛的江爷爷心情非常好,晚上歇在江柠老家的房子里。

第二天一早,江叔爷爷就挑了两个大麻袋下来,一个麻袋里装的都是早上新挖的鲜笋,一个麻袋装着一个菜坛子的腌酸笋、笋干、蕨菜干、茶叶。

“我给你挑到船上去吧?”

现在船就在江家水田不远处的堤坝口,由于现在水位升高,河堤两边有非常多的蛇和黄鳝,都不需要渔网,只需要拖一团浮在水面上的水草上来,往堤坝上一扔,水草里会迅速的钻出一条条水蛇、菜花蛇、火萤蛇、黄鳝等物,你就拿着塑料桶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