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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头砸到地面的瞬间,诺亚不着痕迹地往后跳了一下,脖子直接炸成了一团毛球。

这下安澜是真的笑了,走到灶台边上她还在发出长长短短的笑鸣声,直到诺亚忍不住往她脑壳上叨了一下才想起来该给对方留点面子,稍稍收敛。

事后想来——当面笑话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

忘性大是要遭报应的,笑得太早也是会风水轮流转的,在灶台边上一转身安澜就看到了笑眯眯的阿果和同样笑眯眯的诗薇,前者让她感觉心头一暖,后者让她感觉脊背一寒。

曾经遗忘的东西就在这时被回想了起来:

房子里还有她的照片!

而且不是一张照片,是很多张照片!

在这个念头升起来的瞬间,安澜大惊失色,感觉自己在“黑历史竞赛”中可能要失去史无前例的比分。但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于是照常同阿果和诗薇打招呼,在两人扭头朝楼梯走时脚爪生根,死活不肯靠近楼梯边上的墙面。然而诺亚到底还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只是交换了一个视线,他就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变,在房间里踱步“搜索”了起来。

搜索……是不必要的。

他甚至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目标。

诗薇把拍下来的照片都挂在那面墙上了:挂在最底下的是她头顶粉色毛线球还傻乎乎歪着脑袋的照片;上面一格是她和村寨尽头一条大黄狗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对峙的照片;再往上是她某天好奇心突然发作伸长脖子从木栏上偷山茅野菜吃结果被咸到吐舌头的照片;边上还有隔壁奶奶给她戴了一顶缩小版银帽子的照片……

整整二十多张照片,记录下了诗薇看到的所有“精彩瞬间”。

在这一天,安澜意识到了三件事。

第一,照相机是人类历史上最美妙的发明之一,但也是最“残忍”的发明之一;

第二,即使是两个完全不同物种的个体也能在迫害同一对象时达到精神层面的高度一致,甚至莫名其妙地看懂对方的眼神;

第三,面部表情不太发达的绿孔雀在面部表情发达的人类灵魂的操作下能够做出惊人的喜出望外、眉飞色舞的表情,以及雄孔雀跳舞不一定是在求偶,还有可能是在讨打。

如果她有罪,请直接降一道天雷下来制裁她,而不是让她和诺亚一起待在这个到处都有黑历史相片的房间里,边上还站着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诺亚、双眼发光、一看就在打坏主意的诗薇。

最糟糕的是安澜现在完全记起了这个村寨里到底有多少黑历史,这间房屋里留下的只是沧海一粟,许多村民家里都有类似的相片墙。不说村民私人保留的,就光说村子里公有的吧——她那角度奇诡的开屏照片至今还高挂在食源地外面插着的一堆立牌上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安澜本来打算陪着诺亚在村里适应几天,担心他听不懂大多数村民使用的语言,但是转念一想,反正有会说普通话的年轻人在,而且还有护林员从旁照顾,她要是继续待下去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公开处刑,用尾巴想想也知道接下来几天诺亚的“工作重心”是什么。

他进到这个村寨里就像仓鼠跳进了宝库。

才五、六分钟功夫,一只本来应该喵喵叫的孔雀就已经笑成一只咯咯叫的红原鸡了,再过三天、四天、一星期,他可能会成为第一只无师自通掌握打鸣叫法的绿孔雀,她还是趁早脚底抹油吧。

于是第二天清晨安澜就飞回老家探亲去了。

正如先前预测的那样,绿孔雀家族并没有因为她到达性成熟期就把她排除在家庭成员的范畴之外。当她飞到林区里盘旋着高声鸣叫时,母亲、父亲和其他成员都回应了她的呼唤,为她指明了归家的路。

十只孔雀仍然在补饲台附近活动,一只不少。

母亲似乎还没开始下蛋,看见安澜降落,便迎上来亲昵地啄了啄她的脑袋,鸟喙下落,顺势理了理她脖子上的羽毛。但那亲密无间的表现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钟,没过多久,母亲抬起头,发出了困惑的咔哒声。

安澜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羽毛……没有异常。

等等,母亲难道是嗅到了诺亚给她梳毛后留下的气味?

明明是到山里来逃难,不会最后发展成和老父亲的相爱相杀第二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