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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也不指望她能一下子改变,这些年她的教育他从来也插不进手,哪怕这次直接把人留下,儿子肯定会借此机会一天三趟来回跑,指指点点、指手画脚,还是得自己立起来才行。

“天骄,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起名叫天骄吗?”他温和地问。

刘天骄摇摇头,顿了顿,又点点头。

“那就好。”老刘说。

他伸手想摸摸孙女的头发,又怕把她梳得平平整整的发丝弄乱,最后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颊。

“去吧……下回来看爷爷,不要再带东西了。就算要拎也要拎你自己赚钱买的东西,那样爷爷才会收下,知道了吗?”

刘天娇又点点头。这次点得非常用力。

等一家三口都坐进轿车,等车开得看不见了,老爷子的脸色才彻底黑下来,扭头就对小陈说道:“快,快去联系一下最近的施工队,叫他们最好明天就来,我非得把一楼都拆光不可!”

小陈有满满的槽要吐。

但——因为他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坚强的年轻人,他才不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打倒,所以当天晚上就联系好了装修方。

于是别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安澜从头听到尾,听得整只鸟都不太好了。

她是真没想到刘洪亮竟然这么不要脸,虽说老爷子留下的遗产估计比他一辈子奋斗出来的还要多,可是为了修复关系继承遗产就把孩子自己的路断送掉,这真是正常家长干得出来的事吗?

其实就是眼红小陈一直赖在这栋别墅里,油嘴滑舌,花言巧语,哄骗了老人家,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钱都在往小陈的地方飞过去吧。

两脚兽的事真是复杂啊。

要是在动物世界里,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可能已经遭到长辈的毒打伺候了,几辈子下来被她教训过的小辈算算还真不少,没有上百也有几十,生了还不如生块叉烧的那是真少见。

唉。

算了。

现在这个世界里她只是只一岁多的小鸟,参照紫蓝金刚鹦鹉正常的年龄,说是幼鸟也不为过,一生才刚刚起步,人类的关系太复杂,她只要照看好、陪伴好、帮助好自己喜欢的人类就可以了。

这么想想,咪子的喵生观竟然显得特别有道理。

怀着一种对猫咪心态的诡异认同,安澜在焕然一新的房子里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也找到了最喜欢蹲的地方。

曾经是书房现在是小植物园的房间里有一个分叉的人造树枝,两根分叉厚度和高度都正好,一根可以拿来休息,一根可以拿来晒太阳,完全符合她跟诺亚的生活习惯。

最近诺亚情绪不太高。

安澜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猜测大概是老刘家里的破事触发了他自己当人类时有过的一些感受,所以体贴地没有发问,只是每天从厨房给他捎小零食吃。

小陈发现袋子里的核桃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而且还发现有观察能力强的金刚鹦鹉跟着她一起进去为、非、作、歹,顿时气得跳脚。

“总有一天把你们都卖到动物园去。”他在一次鸟赃并获时虎着脸说道,“我给你说,动物园,你知道吧,到时候叫你一天十个小时站着接待游客,就问你怕不怕。”

安澜翻翻眼睛:“不怕。”

诺亚更绝,直接叫起来了。

场外援助老爷子人还没走到厨房,声音先到了,小陈拔腿就溜,在院子里绕了一大圈,最后从侧门若无其事地走回家里。

欢天喜地、鸡飞狗跳的日子过了一个月。

到山上枫叶都变红的时候,因为年老和突发的疾病,一只玄凤鹦鹉和一只牡丹鹦鹉先后离开了。剩下的牡丹鹦鹉,就是早先想要出笼子打架的那只,因为失去伴侣不吃不喝,怎么介入都没有用,没过多久也离开了。

老爷子很伤心。

小陈煮了重口味的菜安慰他,还热了点老酒,晚上一老一少对酌几杯,可能是有点喝高了,老刘像个小孩子一样吵个不停,又是唱歌,又是划拳,等到夜深人静时才安分下来,迷迷糊糊,大着舌头,忽然冒出一句:“一起走了也好。”

当时安澜正在看电视,听了这话心里挺不是滋味,就把被港剧催眠得昏昏欲睡的诺亚从沙发背上呼了下去,啪叽一声掉在沙发垫子上。

诺亚一下子惊醒,原地懵住。

这个画面被小陈拍下来做成了表情包,因为顶冠处于半打开状态,显得有些乱糟糟,表情又特别憨傻,配上配字“刚睡醒,什么事”竟然有种恰到好处的感觉,最后还流传了出去,把每个看到的人都笑得半死。

伤心归伤心,日子还是要过的。

因为少了三只鸟,二楼的鸟房一下子空了很多,又加上一楼被改造得很宽敞,三楼也曾经被改造过,老爷子就想着要不要再胆大一点把上下打通,给它们做个可以攀爬的转梯或者滑梯玩。

只是算来算去,漏算了家里能和金刚鹦鹉、凤头鹦鹉和亚马逊鹦鹉和平相处的小鹦鹉竟然只有汤圆,就算做了滑梯也是被大鹦鹉占据,其他鸟根本不会来碰。

汤圆倒是很高兴。

这只蓝太平洋鹦鹉至少给一楼活蹦乱跳的六只大鹦鹉喂过饭、拔过羽管,平常偶尔也会被小陈放出来在客厅活动活动,有着这么一点气味熟悉的缘分在,更不用说还有安澜这个常常去二楼鸟房探亲的异类在,一被放出来就轻车熟路地往大鹦鹉那里轮流跑。

体型大的鹦鹉有时候更加温顺是真的,正如体型大的狗往往比小型犬更安静、更稳定、更不容易突然爆发一样。

汤圆到处乱窜,只有闹闹张了张嘴巴,其他鹦鹉都很好奇地盯着它瞧,没有什么太激烈或者太有攻击性的反应。

后来它玩腻了,就飞到了安澜身边。

没过几天,汤圆就胆大到敢直接蹲在她和诺亚的头顶上了,远远看去仿佛一只蓝色的肥啾,毛茸茸的一团,托着它就像托着一片云。

家里的生活总是那么无忧无虑,每个方面都舒舒服服,但安澜和诺亚毕竟过过忙碌的日子,一开始还行,等到十一月就有点闲不住了。

老爷子也“看腻”他们了,大手一挥就把两只鹦鹉统统赶走,赶到了雅芳奶奶那里。

这次安澜和诺亚各自带了一个学生,但没课的时候还是住在一起,心情好就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心情不好就跑到窗口去逗一逗咪子。

大猫咪一开始还会生气地打喵喵拳,被逗的次数多了,它的血条就变厚了,脸皮也变厚了,摆出一副万事看淡的样子,还有余力卧薪尝胆静待时机钻进鹦鹉教室来偷羊毛毡玩具。

猫和鸟之间的宿敌关系一直持续了一整年,直到第二年夏天才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