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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棚和猪圈瞧着没什么区别。

可这两样说起来区别可大了。

光是环境就一个天一个地,更别说挖贝壳,春夏都还好,秋冬季那么冷的天别说一个身上染病的小丫头了,就是一个健康的成年人都不一定熬得住。

只希望这些事赶紧平息下来。

要不然妮萍那丫头根本受不住。

罗国强皱了皱眉,“她也真是倒霉,好心好意把容阳救起来,结果被他牵连成这样。”

马婆婆一听,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真要说起来确实是容阳牵连了她,但是她觉得妮萍并不会后悔救起了容阳。

不仅仅是救了一条命。

同样也因为这些事让她爷爷的死因真相大白,虽然已经迟了这么多年,但是好歹还了他一个公道,不至于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也确实如此。

在另外一个角落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其中一个一直直不起腰身的男人对着妮萍不住的鞠躬道歉,他为自己的懦弱道歉、也为自己破坏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人生道歉。

沙哑的声音一直在说。

说到最后干哑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这期间妮萍一直很平静。

平静的接受这人的道歉、也平静的听着这人的话语,一直等他说完后才缓声开口:“就现在也挺好的,最少爷爷能瞑目了。”

她为自己今后的人生感觉到惋惜。

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做法。

当时容阳被救起来后并不是马上被带到公安问话,那一身湿淋淋的要是不处理,这么冷的天气怕是早就被冻坏了。

她和他一起被送往了大队长家中。

也是在那里,容阳主动跟她提起过一些爷爷的事,甚至也表明如果她不愿意,他可以否认先前的说法……

没人知道的是,妮萍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想要把这件事闹大。

哪怕自己会因此受到影响。

她这辈子其实并没有见到过爷爷,但是从父母口中她听说过爷爷很多很多的事。

那是一个她特别景仰又崇拜的长辈。

也遗憾自己出生后并没有见过他一眼。

原以为是一场意外造成了这个遗憾。

却不想是人为……

在知道这件事后,妮萍心中就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爷爷的死因并不是意外。

即使这件事闹大后,她再也无法平静的生活,又有可能落入小时候凄惨的日子,那也在所不惜!

容阳还有些哽咽,不住的道:“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

“我听大队长说你打算离开这里?”妮萍打断他的话,很平静的说道:“这样挺好,我感谢你站出来但又恨你这么迟才站出来,实在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情绪面对你,你要是能离开这样也挺好。”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理一理。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避开。

容阳张了张嘴,本又想接着道歉。

可看着小姑娘通红的双眼,落到嘴边的道歉突然变了,“对对,这里、这里没有我的家人,可在汤城还有很多人等着我,我必须得回去。”

那群人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都是一群流落在外,互相取暖的流浪汉。

还有一个被他们捡来收养的孩子。

可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知道这些人都在等着他,所以他必须回去和他们团聚。

妮萍淡淡的道:“挺好的。”

有人能等着的感觉真好。

但是她好像永远都无法再体验一次了。

不过妮萍这会还是觉得挺轻松的。

一切落幕后她只觉得身上的压力总算没了。

她的视线落在远方的祠堂,看着里面的工人忙进忙出,还有人顺着梯子爬上柱子,拿着锤子在修补。

她觉得这一切都挺好。

或许她心中藏着的秘密就不是秘密。

这样也就能够再少一个担子。

她实在是不想再这样被人永无止境的试探下去,不管是诱惑还是逼供,再这么下去她真的快支撑不了了。

那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会牵扯到这么多,怕是连父亲和爷爷都没有料想到。

她只以为这是家中的传家宝,是爷爷散尽所有家产后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因为珍贵所以才如此慎重的对待。

之所以在其他人来试探时没有说出去,是因为每次想要开口的时候脑子里都忍不住浮现出父亲死去之前的样子。

这么长时间过去,她都快记不住父亲的模样,但是到现在一直记得他虚弱喘息的声音,抓着她的手费力一字一字说着话。

那是她家最大的秘密。

让她无论如何都得守住的秘密,等未来某一日,她才能将这个秘密交到其他人手中。

妮萍并不知道这个‘某一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其他人’又是什么人。

她唯一有想将秘密说出去的人是容晓晓。

只不过还不到那个程度。

她本以为自己哪一天会忍不住冲动的告诉她,但没想到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迎来了现在。

穿着军绿服装的人站在祠堂外面候着。

从她的位置能够看到他们服装上的标志,这是守护民众的公安同志,想来也是最适合托付的人吧。

妮萍的视线一直没有从祠堂上面挪开过。

她忍不住想着。

就顺着天意吧。

如果他们能够找到那就交给他们带走,如果他们不能找到,她便会继续隐藏着这个秘密,一直等到父亲口中合适的时机。

就这样,祠堂连着被修补了两天。

一开始大队的人对这边都挺好奇,时不时就来看热闹。

不过等一个大消息传来后这些人顿时放弃了祠堂这边的热闹,选择去迎接新的大热闹!

“马春花一家被判刑了?”

“刘翠凤他们家也被判刑了?”

“好家伙,这一抓抓了两家人,咱们红山大队怕是得出名了。”

要是大喜事也就算了。

像这种丑事传千里的情况,他们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谁家大队要是出了一个坐牢的人,连同大队其他的社员脸上都没光,一提起的时候都觉得难堪。

他们红山大队就厉害了。

不但有人坐牢,还是两家人一块!

加在一起得有十几号人,别说是周边的大队,这怕是在整个县城都是独一份。

“原先因为窑洞的缘故,咱们大队未婚的男娃女娃那是多受欢迎啊!现在倒好了,快要定下来的婚事怕是都会吹了。”

倒不是夸大其词。

难免就有人会想着,红山大道出了这么多刁民,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同样如此?

就算没坏到那种程度,品性怕是也不好。

和这样的人做亲家,以后的糟心事只会多不会少。

“那盛左元呢?他还能回来吗?”

“他下场最惨,先做个几年的牢再被发配到农改场,没个几年别想出来。”有人说着,“不过那也是他罪有应得,你们是没瞧见季婷那张脸是彻底毁了,坑坑洼洼的特别恐怖。”

一提起季婷,旁边就有人好奇了,“那她呢?她回来了吗?”

季婷还真的回来了。

不回来也不行,家里人被公安局给带走,因为闹事以及敲诈勒索,连着几个罪名加在一块不在牢里待个一年半载肯定是回不来。

身边没人照顾着,也没人拿钱给她治伤。

她除了灰溜溜回来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不过这一次她表现的特别安静。

从镇上回来后就直接回了屋,过了一天都没出门。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不知道她下落的原因。

本以为季婷这次回来一定会大吵大闹。

闹着让大队给她主持公道。

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回到家之后就没再出过门,倒是陈婆子出门的时候听到对方家传来了一些声响,不过没当回事也就没管。

一连好几天季婷都没露面。

这下有人就开始奇怪了,想着她会不会在家出什么事。

倒不是真心担忧,以她以前做的那些事,还真没几个人在意她,不过都是在一个大队,又不能真的不管。

便想着让人去看看,别真的待在家里出了事。

这人就是陈婶子,谁让她是季家的对门呢。

陈婶子是特别的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答应了,便寻着中午的时候敲响了季家的门。

连着敲了好几分钟,最后不耐烦的还用上了脚。

结果不管敲门的声音有多大,里面都没一点动静。

这一下她都有些慌了,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对着听到动静出门的老姐妹道:“她不会想不开,在家寻死了吧?”

不是没这个可能。

满心期待的孩子没了,现在又被毁了容,在医院的时候还亲眼看着自家的家人如何对待她,完全就是不顾她的死活,把她当做碰瓷的工具。

这么多事碰到一块,很难不让一个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