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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 宋冉彷如始终飘在云端,可男人坚实滚烫的身体又清晰地提醒着, 她在现实中。她真真切切地在他怀里。

一次又一次,她像是坐着过山车, 腾云又坠落。她觉得自己快被他弄死了,却也觉得死了也愿意。开心, 喜悦,满足, 仿佛夙愿达成, 各种极致的情绪糅杂着,她觉得自己神志不清了。最后,她累得趴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只记得睡之前, 被他抱起来喂了一杯水。

她真的累坏了,却也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 趴在她最喜欢的人的怀里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难得的一夜无梦。

或许因为长久的睡眠不足,又或许因为昨晚不加节制的疯浪, 第二天一早她醒不来,只依稀感觉李瓒离开时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宋冉睡到中午十一点才朦胧醒来, 她闭着眼皱了皱眉,感觉身下又胀又痛, 她缓了会儿,不太清醒地慢慢伸展手脚,在被子里蹭了一圈, 满床都是他的气息,一夜。欢好的味道。

她慢慢睁开眼睛,窗帘缝外,天光大亮。她怔怔发了会儿呆,又不自觉拿脸颊在被子里蹭了蹭,唇角微弯。

撑着酸痛的腰肢坐起来,床头拿助听器压放着一张纸条,上头是李瓒的笔迹:“厨房里有粥,醒来先吃早餐。鸡蛋用冷水浸一下,好剥,但别浸太久,会凉。”

她趿着她的兔绒拖鞋,慢吞吞走去厨房,摁开保温电饭煲,清香扑鼻。蒸屉里摆着几个白胖胖的袖珍小馒头,拿开蒸屉,白米粥热气腾腾,里头还有颗煮鸡蛋。

宋冉愣了一下。

之前在江城过早,李父准备了各种早餐,煎豆皮炸薯饼等等。

但她就喝了碗甜淡的豆腐脑,汤圆因为芝麻馅太甜只吃了两颗。稍微带点儿油腥的哪怕是热干面,她也一口没沾。这半年来她食欲很差,尤其是早上刚起,一沾油腻重味就恶心反胃。

没想到他注意到了。

宋冉盛了馒头和鸡蛋,舀了清粥。

她按他说的浸了下鸡蛋,果然特别好剥。一顿清淡的早餐吃完,胃里舒服多了。

收完碗筷,她把沾了血渍的枕套床单和被罩拆下来扔进洗衣机,又从柜子里找出替换的四件套,发现李瓒喜欢的风格和她很相似,床单被罩都是纯色的,浅灰,暗红,藏蓝,墨绿……

铺整好一切,宋冉收拾东西出门。

门把手上挂了一把钥匙,是留给她的。宋冉取下来,挂在自己的钥匙圈上。

宋冉去医院见了趟梁医生。她最近状态好转了些,上次减药后身体和精神都适应了,医生再次给她减了药量。

“不过,虽然有所好转,但还是要随时注意。生活中再遇到烦心事不要自我施压,不要反反复复又严重了。”

“知道的。”宋冉说,“我会好好注意,及时跟你联系。”

得知她辞职了,医生说:“你看吧,我之前就说让你休息一段时间。”

宋冉说:“我习惯忙碌了,现在辞职没多久,又无聊得有些心慌。”

“那还是要找些事情来做,整天无聊,容易胡思乱想,产生消极情绪。”

宋冉说:“放心吧,我本来就没打算一直休息下去。”

她心理建设了许久,觉得《东国浮世纪》可以开始慢慢构思了。另外她还打算接一些私活,一来挣钱养活自己,二来为以后复工做自由记者练练手。

下午回家时,宋冉在附近的菜市场里买了些菜,捞了几条野生小鲫鱼。回家后,几条放进水桶里养着晚上煮鲜鱼汤,几条洗净拿盐腌制了放在太阳下晒,留着以后煎着吃。

洗衣机里的床单被罩洗好了,拿出来晾晒在阳台上。今天阳光很好,窗外,梧桐树上缀满了嫩绿的新叶,被太阳照着跟翡翠似的。

她心情不错,把家里的垃圾收拣一道,又把抗抑郁药的包装都扔了,盒子小心藏好。已经在好转的事,就不用告诉他了。只会徒增担忧。

下楼丢完垃圾,她给自己冲了杯柠檬茶,打开电脑查看邮件。除了一些国内外媒体的约稿约片,还有一些请求曝光揭发热点事件的。

宋冉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更清楚自己的弱点。她并不适合参与舆论漩涡,也不适合去声张抑或引领什么;她只需做她最擅长的——朴实的记录和呈现。

邮件中有一份邀约引起了她的注意,来自国家军事频道。由于去年宋冉给维和部队拍摄的那段新闻纪录视频反响很好,他们最近在做一档军中风云人物纪录片《我们的旗帜》时,想到了宋冉。希望宋冉有兴趣的话,参加他们的约稿竞投。

这是一次征选竞选活动,选中的记者会加入他们的策划编导队伍,协助他们对十二个军中风云人物进行记录拍摄。附件里边给了人物的简介信息。截稿日期在十天后。

宋冉很感兴趣,立刻回复说会尽快写策划稿过去。

回完邮件,她振奋地伸了下懒腰,打算一鼓作气开始做计划,脚一伸,踢到了什么东西。

桌子底下放着个大大的纸箱子,很重。

宋冉拖出来一看,全是稿纸,密密麻麻画满了线路图,以及各种物理化学公式。

她随手翻了下,怕是有好几千张。

宋冉忽然就想起了在李瓒家看到的那些照片,想起他身着军装拆解着各种模拟炸。弹时认真而又执着的眼神。如果真的好不了,她不知道那对他将意味着什么。

还在想着,忽然听见了开门声。

她把箱子推回去,跑过去迎:“阿瓒!”

可一看到他,人又有些脸红了。

李瓒关上门,回头笑问:“一直在家?”

“我都出门一趟回来了。”

他抬头看见阳台上晾晒的床单,薄薄一层在阳光里随风轻摆,很温热,像昨夜发生的一切。

他看她一眼,一时无话,彼此脸上都有些羞窘。

她脸更红了,仓促盯向他的手,他拎着几大塑料袋。

“给你买了点吃的。”他换了鞋,进屋将袋子放在餐桌上。

宋冉扒拉开一看,车厘子草莓橙子,都是那天她去他家时挑的水果,全是她最爱吃的。

另一大包超市里买的零食,威化饼芒果干话梅辣条鸡爪海苔薯片之类,还有几大袋qq糖。

李瓒去洗手间洗手。手机放在桌上,还开着。

宋冉看了眼,是东国的新闻视频,文字上说,加罗城交战造成数百名平民伤亡。

去年他们在加罗重逢时,那里还是一处安全的避风港;可后来也很快陷入战争。

宋冉说:“东国局势好像没有好转?”

“反政府军是有些颓败,但极端组织没有。”李瓒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现在,其他国家只是帮着打打反军,没有正面跟极端组织开战的。”

毕竟是引火上身的事。谁都不愿给自家国土招来恐怖袭击。

宋冉:“但我听萨辛说,好像从去年年底,新冒出了一支库克反恐怖武装力量,专门打极端组织。”

“是。他们最厉害的一个狙击手,现在已经杀了八百多个恐怖分子。”

“但恐怖组织也在悬赏他的人头。”宋冉忧愁道。

李瓒没答话,问:“你出去干什么了?”

“……买菜去了。”宋冉拆开一袋芒果干,问,“你去部队里头了?”

“嗯。”

“事情安排好了么?”

“明天开始上课。”

“要归队了?”她刚咬住芒果干又松开嘴,“能回家么?”

“能。我现在只是助教,不随队训练。”李瓒拿毛巾擦了下手,说,“我倒是想早点儿回去……”

宋冉走到洗手间门口,趴着门框看他,微笑说:“你今天没戴助听器诶。”

李瓒看着镜子里的她,笑了:“上月去美国,医生就给我换过。说慢慢会好转。”

宋冉又问:“那还会耳鸣么?”

他呼出一口气:“这就不知道了。”

李瓒很快回队做起了助教。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林淼安上校不仅要求他准备上课的教案和资料,还给他额外增加了各项高难度的模拟爆破任务和排爆任务。李瓒很清楚林淼安这是在给他做私教,所以也格外用功钻研,跟着林淼安解决了好几个超高难度的爆破设计和排爆设计。

他重回部队之后,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体能也没落下。

夜里在家做俯卧撑时,还能让宋冉躺在他背上玩。

宋冉一开始还不敢上去,担心把他“压垮”。

李瓒好笑,人撑在地上,抬头看她:“你没见识过我的体力?”

宋冉霎时脸通红,忿忿瞪他一眼,二话不说走过去趴在他背上,恶狠狠压了他一下。可他就跟上来了个小孩儿似的,稳稳当当,做着俯卧撑。

她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肌肉的力量,随着他起起伏伏,咯咯直笑。

她的呼吸撩在他耳朵上发痒,他于是说:“你下去。”

她搂紧不肯下:“那我不笑了。”

换作抿唇笑。

他又继续。

等到四月初的时候,李瓒发现自己很久没出现耳鸣症状了,平时设计和排解炸弹也都无恙,便跟陈锋申请要归队。陈锋安排他做了体能测试和心理测试,看到结果后,没告诉他具体评分,只跟他说再等等,走程序需要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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