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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翁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他看江鸽脸色很好,像拿着两张无所谓的物件一般,在手里打着拍拍。

他便低头笑着说到:“殿下,陛下年初就给您定制了大量的酒会礼服,有传统的,也有新代的,您~要试试么?今年中州流行青色,我瞧着您的衣裳里,赶巧有几件青底儿的大袍,转明儿你穿那些衣裳出去应酬,甭管什么场合却也是合适的。”

江鸽子闻言随手将手里的请柬一丢,站起来说:“试试?那就试试吧。”

元高至那人还是不错的,毕竟吃了人家那么多点心,该去还是要去的。

自打江鸽子到中州,作为一国亲王,一个真正的现代艺术雕刻家,他收到的帖子摞起来能有两人高。

然而这家伙是个宅,甭管是老族新贵,还是艺术圈的大能,帖子捧到鼻尖下面,他说不去也就不去了。

人家就每天躲在屋子里看电视,看书,看报纸。有时候空闲了,他会徒步满大街的溜达。

他能蹲在街边跟一群老头老太太看古戏,他也不去应酬。

如今听到江鸽子终于舍得出去,丁翁表情如花绚烂,他咧着嘴儿笑道:“好的殿下!我马上为您联络裁缝。”

穿个衣服还要裁缝?

其实是需要的。

一个贵族,爵位上去了,在古代出行身边没有个百八十人架鹰驱车都不好意思出门。

如今时代不一样了,然而人家老贵族还就愿意自掏腰包,雇上两位幕僚,四个侍从,八个保镖,外加一个老司机跟来随去的保持自己的身价。

不说这些表面的讲究,就单说见人的衣裳,一个传统初空茶会的礼服,里外套六层,外加一个撑头的大裘,冠袍袄带靴,整套就是整套的,一件都不能乱。

还有身上的佩玉,腕子上的名表,袍子上的绣艺花样,这都有特定的讲究。

足下祥云缭绕,衣摆必然五龙腾飞,金凤鸾鸣,小冠还要搭配一颗直径最少二十的大珠代表日头。

顶级圈子之下,老元家混的二等圈子来说,想进他家的圈子,就得支付的起这样的生活消耗。

一年十二月,他家会有基本的十二个茶会,这还是少的。

到了这样的地方,必须次次换着花样穿,若是哪天你穿旧袍子到了,那肯定是你家经济上出现窘迫了,那么旁人对你的衡量及尊重也就没有了。

你还甭说人家势利眼,这就是世间的规矩。

想跟人家一起玩,就得跟人有共同的品味,共同的消费,共同去的地方,这才有交际的可能性。

你非要穿旧袍过一年,那也不是不行,只是回头银行怀疑你的财务问题,不肯借贷给你,你也不要怨恨旁人。

换个角度,一年四季月月出现在老元家的圈子,还跟各方面关系都很好。凭着这个不用出任何抵押,都有银行借贷给你,这也不是不可以的。

除了这十二个传统茶会,中州天街,山顶的那些各色聚会更是天天都有,月月都有,并,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圈儿。

你就是个庶民出身,只要受得了损耗,也有的是圈子欢迎你,可问题是你能支付的起损耗么?

中州城有老裁缝铺子上百家,除了俞东池,包括连燕子他们用的裁缝,也就是特定的那几家。江鸽子倒是听了一耳朵物价的,那边的裁缝铺子,一套见人的六重大袄,起步就在三十贯。

这还是新时代的价格,很接地气的价格了。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上流社会其实没有势利眼儿,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看人家眼色的机会。

好吧,虽然在这里一直说什么上流社会,上流社会。然而我们的江鸽子,到现在都没有自己到底属于哪个社会那种认知,他甚至都没有盖尔人的认知。

虽然从江鸽子入住天街九段润祥胡同起,俞东池早就为他安排好了专门的裁缝,专门的古绣大师,然而他一套礼服也没有穿,也没有去过任何一个聚会。

所以这些衣服打送到家里来,衣服的腰部就始终没有收口,袍子前后下摆也没有改动,还露着毛边儿。

那些缝纫大师认为,真正的顶级裁缝手艺,是要随着穿衣裳的这个人的身材走的,是要随着这人走路的习性走的。

虽然江鸽子在六号院,有一间不小于两百平方的试衣间,他有一屋子衣裳,带不完的名表,配不完的美玉,然而他依旧坦荡的穿着一件连燕子给的学生棉大衣,挺开心的过了这个年节。

从一八九零到一百九一,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站出来对他说,您这样做,是错的。

这天晚上,城中来了七八位裁缝,带头的那位姓倪,他跟江鸽子有二十年的服务合同,江鸽子月月给他发钱,然而却不认识他。

试衣间内,白胖白胖,有一双小肉手的倪裁缝,收了石青底四爪蟠龙暗纹的大袍的最后一针。

他笑眯眯的将线头藏在花纹里,左右打量了一番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抬脸对江鸽子笑到:“得嘞,您试试这腰身合适不合适。”

在一边早就换好衣裳的戚刃忙站了起来,接了衣裳帮江鸽子套上。

江鸽子对着镜子来回打量自己,他想,我就像个出土文物。

站在他身后的倪裁缝满意极了,作为缝纫大师,他也是个艺术家,自然也就有艺术家的脾性。

他做了三十多年衣裳了,像是江鸽子这种长相,身材这样标准的顾客,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用地球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这厮终于找到了灵感缪斯,就是不给他钱儿,他从今往后也只愿意给江鸽子这样的人衣裳了。

倪裁缝弯腰拿尺子在衣服下摆量了几下之后,抬脸对江鸽子笑着说:“殿下,您走几步我看看?”

如此,江鸽子便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儿。

走完,倪裁缝上来又扒了他的大袍,并笑眯眯的对他说:“殿下的衣摆前后一边齐整,这么些年了,衣摆一边齐的大袄我还是头回遇到呢。”

江鸽子好奇的看他问:“很稀罕?”

“对呀!”倪裁缝确定的点点头:“大部分人都有走路的习性,能做到一边齐的很难的。”

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只有在看尽千帆的随和握权老人身上,才会有这样的前后一边齐的衣摆尺寸。

可江鸽子今年才多大?

他说完,拿起针线坐着跟助手们一起手工收口。

江鸽子对这种中州传统手艺人有几分好奇,就托着下巴看。

正看的有趣呢,丁翁小跑着从屋外带进一个人。

江鸽子抬脸一看,呦!这不是元高至么?

他抬手看看腕表,九点十五分?

没递帖子,没打招呼,冒冒失失的,这可不是他的习惯啊。

他开口正要问,连燕子也从屋外小跑着进来,一边走,他还一边对江鸽子大声说到:“鸽子!鸽子!一小时之前,女皇正式退位,宣布传位于皇子拓!”

元高至闻言,先是冲连燕子草率的行行礼,接着连连点头说到:“是!是!我来就是说这个的,女皇退位了……”

身后传来一声哎呀的惊呼,江鸽子扭脸,倪裁缝手指上插着一根钢针。

然而,在他未及反应的时候,连燕子又在他身后说了一句:“鸽子,两个小时之前,皇子枚在宗庙自缢。”

江鸽子顿时惊异的看向连燕子,他想,即便是大部分皇室成员卷进了露天磐矿事件,然而自缢?就有些夸张了吧?

大概明白江鸽子的心里在想什么,连燕子看看元高至,略一思考之后,他才解释到:“您不知道,在这次皇室与各大银行的贷款合同当中,皇子枚个人签署的合同占据了百分之七十,如果他死了,按照法律当中的条款,除却拍卖他名下冻结的财产之外,剩下的那些……也就人死债消了。”

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咕咚声,江鸽子闻声看去,却是丁翁昏倒在地。

这家伙?到底在商联银行存了多少钱儿?

元高至有些惶然的点点头道:“是呀,女皇退位,皇子枚自缢,皇子拓登基,我家长辈今晨刚回老家,我也没个商议的人,就,就来您这儿了……他们跟我说~跟我说,皇子枚自缢之前跟女皇大吵一架……他们说,他们说,皇子枚是陛下跟宗室逼死的。”

元高至一脸苍白的看着江鸽子,有件事他一直没告诉别人,他的姐姐跟皇子枚私下里是那种关系,由于家里的长辈十分忌讳皇室,所以姐姐跟皇子枚的关系只有他才知道。

并且,他的姐姐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