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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商人扎堆的盛况,大概只有建设当中的三常郡,才能一下子聚拢来这么多各色商人了。

江鸽子终于挤到吧台,他还没有开口。

年老的酒保看看他,就开口语气一点儿都不友好的说:“嘿!我说年轻人,不带标识我可给不了你优惠!瞧瞧你的打扮,这都多少年没看到穿着运动衣的新丁菜鸟,进我的酒吧了……”

身边有个像关秋安一般的油腻胖子,他忽然发出哈哈的笑声,还伸出手拍着桌子大声说:“嘿,老伙计,良善点,啧啧……你这只老耗子!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呢?我刚进入推销这一行的时候,别说标识……我他妈的吓的,连我他妈长啥样都忘记了!哈哈哈哈……”

这才刚起飞,就喝醉了?

太夸张了!

周围一片哈哈声!

胖子拍着江鸽子,用极其自来熟的语气给他表演:“小同行,你知道么?我吓坏了!就对着我第一个顾客这样……”

他压低下巴,硬是撑出了五层下巴肥膘,眼睛瞪若牛眼一般,还沉重的开始呼……吸……呼……吸……

接着他一弯腰,做出失态呕吐的样子!

又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我他妈的吐了他一脸,第二天就被公司开除了!哈哈!哈哈哈!!”

江鸽子眼角抽动,倒退几步,仰脸看看小酒吧的牌匾。

六二五酒吧?

不奇怪啊?

他却不知道,六二五是东大陆历史上最红的一支传奇股。

为了借这个好意头,所有只接待商人的一般酒吧,都会叫六二五。

江鸽子没看明白意思,就只好又进去,再次艰难的来到了吧台前方。

胖商人酒量看样子是不大的,他已经诉苦一般的开始趴在那边哭了。

“我吐了顾客一脸,却拿了个高等推销学校的资质,所有的公司都不要我!呜呜,我好命苦……最后……呜呜呜……啊啊啊啊……”

他哭完,委屈巴巴的指指自己的黑箍。

江鸽子斜眼一看,脚下一软。

常辉李氏殡葬公司。

大概这一屋子的商人,也就他们两个奇葩了。

肥胖子一边哭一边儿万念俱灰的说:“大概,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也就只能跟亡人打交道了!”

说完,他拉住江鸽子的胳膊又严肃的开始推销起来:“……津文山脉,是世界上最昂长的山脉之一,这里气候得天独厚,海拔一千四百米到一千八百米,全长四万公里,宽六百公里,是东大陆最重要的林业基地,也是我们常辉李氏装殓……嗝……呕!!!”

江鸽子蹦到了一边儿。

那胖子干呕了一会儿,打了个嗝儿,身体就要往下滑。

然后,那年老的酒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拿着一部扫码作用的机器,在他胳膊扫了一下,又一松手。

就这样,江鸽子以李氏殡葬公司的商家的名义,买到了一瓶半斤装的四十五度老塞得瓶装白酒。

该酒打折之后,六百五十钱,而同样的酒在陆地,三百三十钱。

果然,悬空着的世界是没有什么好事儿的。

江鸽子对老酒保道了谢,转身离开,回到房间,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将自己卷进被子,嘀咕到:“总算……这次管用了。”

可他却没看到,在他离开没有一会儿。

便有一个胳膊上挂着良材建筑标识,皮肤白净的年轻人,他将手肘挂在柜台上,一路蹭着柜面,踩着卖棺椁胖子的肥肚子走到了吧台电子登记簿面前。

他先是一伸手,故作不经意的翻过登记簿。

这人看看最后的记录,又看看地下的死胖子。

身边,却有人劈手夺过登记簿。

年老的酒保将一只空杯子重重的放在桌面上,叼着灭了火的半支烟,用嘴角含糊的问:“这不是给你看的,是给我报账的,先生,瞧着您,面生啊?”

年轻人笑笑,伸手拿出一大卷百贯的钞票,而后,他从钞票卷的最里面,两指夹出一张放在柜台面上轻笑着说:“老先生业务做的好,来个生人……一下子就知道了,是的,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他们告诉我,常辉有金矿可挖……可惜了,这边都是熟客买卖,插不进去啊!”

老酒保拿起抹布,将钞票往前一抹,又推到这年轻人的面说:“票面太大,找不开。”

年轻人一伸手,抓过放置在一边酒架子上的一瓶酒,用手指一握,半个瓶口就掉了下来。

他借着下半段的酒瓶,仰脸喝了一小口轻笑着说:“不用找了。”

老酒保看看那张钞票,嘴里的半支烟来回滚动了一下之后,他抹布又是一抹,那钞票顿时卷成一个小纸卷,又一扬手,那卷儿就进了他的袖子。

年轻人就像没看到一般的,背对着他,喝着那并不好喝的酒水。

一直到,他身后传来老酒保的声音。

“人生艰难,生活也是苦闷,您说呢?”

年轻人没回头的说:“是呀,谁不一样呢,大半夜的在天空奔波劳碌。”

说完,善意的回头笑笑。

老酒保一边儿擦杯子,一边儿又说:“我们这艘老破的飞艇,也该整修了,他们说一等舱的盥洗室总是漏水,大概这次回去就要维修了。”

“是么,那我要回去小心点使用设备,不过这也正常,这艇都使用了十多年了吧?”

“可不是,跟我女儿同岁,都是十七岁,老飞艇喽!”

那年轻人志得意满的将酒一饮而尽,回身将瓶子一放,伸手与老酒保握手道别。

老酒保目送他离开,好半天,他寻了火柴,点燃了半支烟,又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他还小声嘀咕了句:“人的成熟,是需要摔跤的……摔跤有时候是好事儿……大概……吧!”

老唱机依旧哼哼唧唧的响着……

“终于来了,

我这段情,

已等候一生,

一世都在追寻。

你终于来了,

我的爱人。

我却年老体衰,步入黄昏……”

那年轻人,在一等舱的悬梯口,一边吹着这首老迈的曲儿,一边将自己那叠钞票再次拿出来,他手腕一转,又捏出一个纸卷铺开,再次夹进钞票卷儿。

“小宝贝儿,还是家里滋润啊,爸爸只有你们两个了,怎么舍得你们呢……回家吧,回家喽,家里暖和呀,家里有面包啊……家里什么都有啊,小宝贝回家啦……”

他快乐的蹦跶着向前走,口哨的声音十分动人,并技巧性十足,偶尔有路过眉目清秀,肌肉健硕的飞艇侍从与他交错,他还冲人家吹个花哨,撩逗一下。

他一边走,一边拍打的手里的百贯钞票沓子,直把人看的头晕目眩的,可那些人却不知道。

一沓子百贯钞票,只有第一张跟最后一张是真钞,至于其它的,都是印刷了钞票边儿颜色的纸片儿。

这就是一个惯骗,一个常年流窜在各种飞艇之上到处寻找呆瓜白痴设局,偶尔穷疯了也饥不择食的给一等舱那些客人当当艳遇对象,小白脸什么的一个职业骗子。

他户籍本子上叫毛尖,今年三十七岁,当然,有时候也叫些其他的名字,这要看情况而定,主要是看顾客对什么样子的字眼有好感。

最近,毛尖先生日子有些艰难,许是前十年用力过猛,他常感气虚体寒,越来越力不从心,到了这个时候,毛尖先生便觉着,他该休息了。

如此,他便想找个简单轻松自在的环境,一边修养一边找段滋润的情感,润养一下他干涸的内心。

他寻了线索,找到了最近据说可以淘金,正在大搞建设的三常郡下手。

原本他想找个正被年轮折磨,一身不甘,满腹苦水的憨厚中年人,来一次所谓“理解”“包容”的“爱情”。

却一不小心,看到一只“小雏鸟”。

那一刹,毛尖先生觉着,他仿若找到了良药,像是这样纯净无辜,刚刚迈步社会,对什么都好奇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补品”,才是他最最需要的。

更美好的是,与这样一个拥有过人相貌的鸟儿翱翔,是他干涸心灵的深井迫切需要的水营养。

找到目标,嘴里吹着口哨,毛尖先生内心一边雀跃,一边想着自己该如何下圈套?

像是那样刚刚步入的小白痴,他必须得到成长的教育,可是,小鸟儿到底会对什么样子的人动心呢?

一个有故事的人?

一个有着传奇经历的冒险者?

一个刚死了爱人,想进行一次长途旅行的心伤者?

或者……

厌烦了重复日子的有钱企业总裁,因为秘书的失误,上错了飞艇?迫切需要帮助?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小鸟儿,搂入怀里好好疼爱了……

必须要给他一个爱的教育!

这才是成长路上,迫切需要的方式方法,他会一辈子难忘的!

先生们,女士们,能与那只可爱的小鸟儿翱翔,这是我的荣幸!

毛尖先生对着漆黑的夜空,做出谢幕的样子,伸手,四处道谢之后,深深鞠躬!

江鸽子打着小呼噜,在梦里,他拿着一根长竹竿在挑着他老家房檐下的一溜儿,燕子窝。

而在他隔壁房间内!

有两个人沉默不语的呆坐着。

这是一间大于江鸽子房间四倍,带有客厅的奢华贵族包厢。

这间屋子的地板上,地毯都是那种手工编织,一平方米要百贯的那种高级货色。

而这种包厢,在所以的公共交通工具上都有配备,就只为贵族服务。

关秋安身体大开的瘫在沙发上。

他仰面躺着,已经很久没有说话。

暖阳坐在他对面的双人大床上,正在一件一件的给他折叠着衣裳。

因是临时被驱除,八爷给了他最后的尊严,除没有对外说明原因之外,还安排周松淳为他送来几个中州关键部门的高等职位任命书供他选择。

因为心乱如麻,他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匆忙离开了,而他的包包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塞了一些什么东西进去。

关秋安傻坐着,看着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