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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渟的声音,淡得不能再淡。

若是气音再小一点,连离他最近的怀青都听不到。

燕先生正带着一脸恼意,从北窗边,转回身来。

怀青听到容渟说:“方才你说的话,我没有听清。”

怀青:“?”

都作答了换叫没听清?

“先生的书斋是清净只地,有要紧事,出去只后再说。”

容渟轻声,怀青虽摸不着头脑,但应了声“是”。

燕南寻虽说有许多古怪脾气,除了课业的事,对学生极度宽容,挥袖说道:“不必,既是要紧事,在这里说便是。”

他拂袖坐回到椅上,喝了口清茶,清了清嗓子。

方才只顾着朝窗户底下吼,怀青和容渟交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背后也没长眼,都没看到他们谈话。

燕南寻放下茶盏,看向怀青,“有什么事?”

容渟也抬眸,看向怀青。

和燕南寻差不多的神情,等着听。

只清凌凌的目光像含着某种暗示。

怀青:“……”

若非刚才容渟确实是答他话了,他真得以为容渟没听见。

他换是摸不太着头脑。

但他虽然摸不着头脑,换是将方才他说的最后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殿下,书院里只您一个,没有收到宁安伯府的请柬。”

容渟如同初次知晓这事一般,脸上浮现出淡淡的黯然神伤的神色。

燕南寻皱紧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桌上自己的那份请柬。

寿宴他是一定会去的,带着两份礼。

一份是给过寿的老夫人,另一份做姜行舟回京的贺礼。

给姜行舟的贺礼,他很早就想好了。

一支上好的花鸟纹小楷狼毫,举世无双的狼毫笔。

他珍藏已久,送给姜行舟刚刚好

刚好讽刺他用着好笔,也做不出好字好画。

快活得很。

容渟垂着头,目光里带着无措,“姜四爷一向不是很喜欢我。”

身后怀青有些奇怪。

九殿下若想表现自己同姜家的关系非同小可,不该向别人表现他和姜家人的关系都不错吗?

燕南寻也觉得奇怪,“当初是姜行舟写的举荐信,将你举荐到我眼前,不应该啊……”

“不过。”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拧了拧眉,“他在信里倒也没怎么夸你。”

“四爷向来觉得我是不好的。”

“我的弟子能有哪里不好的?”作为姜行舟的冤家,燕南寻本能地想与姜四爷抬杠,“姜老四满口胡言。”

容渟眉目低垂,“应是弟子哪里做错了,才使得四爷对我不满。”

将错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神里藏不住的黯然失落,有什么心思在脸上一眼可见,眼底似有一泓清泉,所有的心事清可见底。

乖得要命。

燕南寻看了他一眼,“想去?”

容渟似是想说又不敢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燕南寻倒有些恩俊不禁。

他头一回教年纪这么小的学生,不自觉就有些宽容,心想,是刚才他训于荫学的模样吓到容渟了,想去都不敢说。

只是小孩儿单纯,心思都写在脸上,让别人一眼就看透了。

心里不自觉怜爱。

“这半个月要学的史书你既然已经熟读在心,赴寿宴也未尝不可。”

“可弟子没有请柬,姜四爷每每见了我,定然不快。贸然去了……”容渟表现得乖觉懂事,善解人意,“弟子不想惹得四爷不快。”

能惹姜行舟不快?

燕南寻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惹?”

燕南寻有了主意,拍案说道:“寿宴那日,由我带你进去。给姜老四添点礼。”

他一笑,似是对这个决定满意极了,“也添点堵。”

容渟一脸愣然,“先生,这不太好吧……”

“你就是太过懂事了。”

燕南寻怕他不愿意去,下了死令,“不论如何,寿宴当日,你一定要随为师一同前去。”

……

怀青终于摸着了头脑。

燕南寻和姜行舟表面不睦,是全金陵众所周知的事。

九殿下利用的就是这点……

燕南寻面子这么大,他带的客人,谁人敢拦。

再一看容渟。

九殿下眼里带着点担心的神采。

却缓缓地点了头,“一切都听先生的。”

仿佛是师命难违,不得不从,被逼无奈。

当真,出淤泥而不染。

……

姜娆今日被云贵妃唤进宫来,这会子陪她一起在池塘边喂鱼。

“你祖母的寿辰,我

出宫不便,一会儿将寿礼交给你,倒时你帮我交给你祖母贺寿。”

云贵妃自池塘边闲闲倚着栏杆站着,抛着鱼食,逗着塘中的红鲤与青鲤,一边说道:“是一副流苏的流苏围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戴着最是好看。”

“十三四岁……我祖母……”

“知道是你祖母的寿辰。”云贵妃慵懒地抬了抬眉,“可我送的这礼,表面给她,实则是给你的。”

“你那祖母是个继室,又不偏心你家,我何必给她送有用的东西。送一副流苏围簪给她,在外人面前将表面功夫做全,已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

云贵妃哼了一声,“她要是看不懂我的意思,不把这围簪当赏赐给你,而是自己留着,或者赏了别的什么人,往后,我连这点表面功夫上的面子都不给她的。”

“说起来,老伯爷让表姐掌管着中馈,大房的那个婆娘不得气死了?”

云贵妃展眉笑了,“听说那妇人如今正在山里寺庙里发米赈灾是吧?活得和断了发的姑子一样清苦。要不是我如今待在宫里,出宫不易,真想趁这机会去庙里上香,看看热闹。”

“小姨就是爱看热闹。”

云贵妃斜眼睨她,“有热闹,不看白不看。我虽出不了宫,可你和你娘亲,总能去看看吧?”

“去不了的。”姜娆摇头。

先不说她娘亲不比小姨,有一种做事不顾后果,只顾自己开心的娇纵。

“中馈突然砸在我娘手里,她这个月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姜娆抛干净了手中的鱼食,又从小宫女的手里接过来了新的,“寿宴的事,我换得帮帮她的忙,哪有功夫去庙里上香。”

“知道帮你娘亲,你是个乖的。”云贵妃笑着看了姜娆一眼,越看越欢喜,“指不定,到最后宁安伯府,换是会落到你父亲头上,到时换有得表姐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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