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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彻大悟[有修改,建议重看]

这件事告一段落, 苏皎皎再没一丝在凤仪宫逗留的欲望。

她冷着脸站起身说着:“既然陛下已经处罚,臣妾自领处置,便不叨扰皇后娘娘了。”

起身的瞬间, 巨大的眩晕感袭来。

苏皎皎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身子也出了一身薄薄的汗。

鱼滢赶忙扶着她,急声喊着:“娘娘!”

见到娘娘晕倒, 凌霄也奋力挣开了仍然压着自己的宫人,冲上前扶住了苏皎皎的另一条胳膊。

二人对视一眼, 急匆匆将人搀了出去。

皇后冷淡地看着她们远去,若有所思。

萧美人不悦地哼了一声:“娘娘就这样将人放走, 实在是太便宜她们了, 陛下也真是的,为了息事宁人,也没有重罚。”

听得她如此不饶人,皇后皱了眉头说道:“萧美人, 凌霄的事如何, 本宫心中有数。得饶人处且饶人,再纠缠下去只会让陛下觉得本宫这个皇后不能容人, 反倒得不偿失。”

她淡淡看了眼萧美人, 复又说道:“还有,你同珍昭容向来不合, 她又是主位, 许多事情, 你还是善自珍重的好, 不要又惹出什么麻烦。”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 萧美人原本还有些不服气, 可一听这个,顿时心虚了起来,支吾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说着:“是,妾明白。”

皇后收回目光,纵目看向下面的人,整了心绪,温声说着:“如今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年关了,本宫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后宫诸事繁忙,本宫重掌大权,还有许多事情要操办。这段时间你们就好好休养,争取也想个奇巧的法子,除夕家宴,本宫会好好向陛下推举你们。”

说罢,她转而看向祥贵人,和蔼一笑:“祥贵人,自从你有了二皇子以后便甚少出门,更别提在陛下身上下功夫了。皇嗣是要紧,可宠爱若跟不上,一直居于贵人之位,皇子也会被生母拖累。”

“你是聪明的,不用本宫多说。”

祥贵人神色一凛,福身称是。

余下又给愉美人和妙少使也嘱咐了两句,这才让人都散了。

等人都走后,皇后叫雨荷过来,问了问毓嫔近来如何。

而后将提前备好的托盘交给雨荷,交代她亲自送进去。

雨荷迟疑地看了眼托盘里的东西,说着:“娘娘这是——”

皇后淡淡点头,她才端着东西出去。

苏皎皎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除了日常起居,连瑶仙殿的门都不曾出过。

柳太医给开了药方,吩咐着要按时按量的服用,鱼滢等人紧张的不行,轮流守在她身边侍奉。

瑶仙殿缺这少那,苏皎皎又病中不宜受冷,好在姝贵嫔还是知道了她生病的消息,去内侍省好是发了一通火,派人送了足足的银丝炭来烘暖,地龙也烧了起来。

兰贵仪得知消息派人来送东西,姬才人和祥贵人也暗中塞过不少,熬过这个冬天总算是不愁了。

苏皎皎的十七岁生辰是病中度过的,但幸好有身边人陪着,又恰好是静思七日后的头一日,姝贵嫔和兰贵仪也来了。

虽然不比十六岁那年万众瞩目,奢华无比,可苏皎皎很知足。

她人在低谷,就算那些不相干的巴不得她死,可身边的人依旧在意她,珍惜她,便再没什么好不满足的了。

姝姐姐给她带来了好些新裁制的冬衣,件件华丽,鱼霭和鱼滢等人在小厨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兰贵仪也送来了许多新书供她解闷。

这些日子过得安静祥和,苏皎皎甚至头一次生出了不争也好的念头。

她所图的从来都是岁月静好的安稳日子,若是能不争便能得到,一直如此下去,就算这一生都不再得宠又如何。

可惜,到底是种奢望。

风波过后,苏皎皎也总算是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

入了冬一日比一日冷,长安也断断续续下了两三回雪。

一转眼到了年关,除夕已至。

大好的日子里,宫内上上下下都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瑶仙殿已经处处贴上了窗花,都是宫人们同苏皎皎一道剪的,平添许多年味,倒也十分温馨。

殿内,苏皎皎身上裹着一层毯子窝在榻上同姝姐姐下棋,入迷处,毯子滑落到腰股之下也丝毫不曾察觉。好在殿内烧着地龙和银丝炭,暖烘烘的,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会冷。

鱼滢看着毯子滑下来却着急,忙上前又给披上,嗔怪了句:“娘娘仔细些,好不容易病好了些日子,可别又着了凉。”

苏皎皎弯眸笑笑:“哪儿就这么娇气了。”

姝贵嫔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棋盘,“啪嗒”一声将棋子落下,苏皎皎立刻笑起来,将手里的黑棋落下,笑得甜软:“姐姐输了。”

瞧着她开心的模样,姝贵嫔佯作叹了口气,将棋盘推得老远,:“不玩了不玩了,你可是连陛下都下得赢的,我这半吊子水平怎么和你玩。姝贵嫔姝贵嫔,倒真应了一个输字。”

说起陛下,苏皎皎的神色淡了一瞬,但很快便抛之脑后,同姝贵嫔笑道:“这封号是旁人求也求不得的,姐姐倒好,还嫌晦气呢。”

她笑着去牵姝贵嫔的手:“左右今儿是除夕,晦气可怎么好,咱们再来一局,我让让姐姐?”

“恐怕我还要输呢,可不上你的当。”姝贵嫔挑眉笑,摆摆手示意将棋盘端下去。

沉吟片刻,姝贵嫔看向苏皎皎,终是没忍住问着:“今儿可是除夕了。”

苏皎皎脸上的笑淡下去,长睫微垂,捏了块点心放进嘴里。

“我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她声音淡淡的,“但如今皇后专宠,陛下又厌弃了我,我也是没什么办法的。”

姝贵嫔皱了眉头:“那苏大人那边也……”

“我毕竟不得他喜欢,嫡女也只是个名头罢了”苏皎皎的话顿了顿,“如今是年关了,他还是要同苏府的子女亲眷一道过年,有大夫人在身侧,就更不可能提起我了。”

“何况,越是天子近臣越是要少问后宫中事,苏敞是个极聪明的,不会因为我而惹陛下不满。”

在苏皎皎的眼里,苏敞和她从小就不亲厚,她多年见不到他一次,都是在如今的嫡母手下讨生活。

说是嫡女,面子上虽然过得去,可私下的日子却连庶女都不如。

所谓父女情谊,在苏皎皎的身上几乎是不曾感受到一星半点的,除了幼时那几乎已经记不清的片段,余下都是一片空白。

她在顶峰时能强强联手,大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如今她失宠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没了价值,自然不能和鼎盛时同日而语。

所以她从秋猎回来以后这么久,苏敞都不曾再和她有过联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别提为了失宠的她去问当今的皇帝。

苏府,不是她的后盾。

同日,太极殿。

沈淮批完一册折子,身子后仰揉了揉眉心。

年关休沐不再上朝,可折子却不少反多,样样都要他亲自拿主意。

他伸手摁酸胀的眉心,微微眉骨传来的微微痛楚缓解了头晕脑胀的乏累。

再度掀眸,就看到视线正中如今挂着一幅墨竹图的墙。

这个地方,从前挂的是他亲手为苏皎皎画的月下美人图,算算时间,也被蔡山收走几个月了。

距上回梅林大吵已经过去两个月,除了从蔡山和太极殿宫人口中偶尔听得一两句关于她的消息,她便安静得像在后宫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皇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可当有心不见的时候,原来真的做得到再也不见。

沈淮厌恶自己对苏皎皎难以自抑的爱意,更恨苏皎皎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可这么久不见,讨厌和恨与日俱减,爱和想念却越发清晰。

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见她,疯了一样的想。

但尊严不允许他一次又一次犯蠢。

静谧间,蔡山悄悄走到门外扣响:“陛下,苏大人到了。”

沈淮深呼一口气,起身沉声:“传。”

年关休沐,乍一看是举国上下最松弛的时候,可越是这种时候,朝政就会越容易出现变故,寒门科举一事已经推进到了尾声,只差一步,就可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在太极前殿见苏敞,同他商议朝政,一个时辰之后,才商议完毕。

沈淮乏累的紧,拂袖让人送他回去,苏敞却站在前殿并未要走的意思,反而抬头看向了陛下。

“陛下。”

正事已毕,苏敞又素来是最懂礼数的臣子,只消看他一眼,沈淮便懂了他这一句话中的含义。

他转身回来,重新做回到主位上,淡淡看着苏敞,嗓音更薄凉了几分:“苏卿还有何要事?”

苏敞不卑不亢地看向陛下,躬身请礼后,方问着:“今日是除夕,微臣想问问,珍昭容近来在宫里如何。”

“臣听闻珍昭容前些日子病了,不知陛下可曾去看望过?如今病可好全了吗?”

沈淮看着苏敞,默了一瞬。

他淡声说着:“珍昭容已经病愈,你不必挂心了。”

苏敞稽首一拜,语气中带着身为人父的怅惘:“珍昭容病愈,臣便安心了。只是微臣近来耳朵里也听了些闲话,闲话虽做不得真,可臣身为人父,心中始终挂念着珍昭容。几经思索,才在今日斗胆,向陛下诉说。”

他仰起头看向陛下,撩袍跪下,说着:“臣从前曾向陛下请过一旨,关于珍昭容。臣知道,后宫之事臣本不该多问。只是臣的期望一如从前,只盼着陛下能稍稍宽待她,若她犯了错,能念在臣为江山社稷奔走数载,从轻处置,不至于让她在宫中孤苦无依。”

“还请陛下——”

“恩准。”

沈淮看着殿中为女折腰的苏敞,恍然间想起一年半以前,他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的苏皎皎还是他的怜贵仪,乖巧温驯,柔弱可人。

苏敞又是他信任的重臣,自然满口应允。

可惜。

岁岁年年人不同,假象终有被人戳破的一天。

只是苏敞爱女心切,两度为了她御前求情,就算他私心再不愿见到苏皎皎,也不能寒了朝臣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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