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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皇后赏赐,也该用着,或收进库房才是,怎么就要这么大张旗鼓地供起来了?又不是瓷器画作之类的收藏品,倒是怪异。

沈淮接过玉枕,把玩端详了阵,淡声:“是块好玉,却也不至于太过贵重,且暖玉枕是日日要用的,样子蠢笨,登不得大雅之堂。你将它供起来,倒是极给皇后面子。”

他若有所思地掀眸看了眼苏皎皎,就见她端着托盘过来,将杯盏搁下,又摆上一小盘点心,眉眼弯弯,笑得天真又纯粹:“陛下快尝尝,皎皎泡茶的工夫怎么样。”

她展裙坐下,才神情极为自然地笑着:“原本皎皎也是用着这块玉枕的,只是那日皇后娘娘从披香殿宫里出去的时候,特意说了这块玉金贵。好像是先帝在世时,莲妃娘娘用过的暖玉枕,皎皎不太清楚从前宫里的事情,但也知金贵,当下也不敢用了,便叫内侍省做一个托架,将它摆起来,也好时时刻刻敬着。”

苏皎皎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真诚无辜,似乎只是单纯地将话复述一遍,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沈淮定定地看着她,举杯的指尖发了白,声沉:“你再说一遍,皇后说了什么?”

苏皎皎看陛下变了脸色,神情顿时从无辜变得惶恐迷茫,立刻起身半跪下来,低头颤声说着:“皇后娘娘说,这是莲妃娘娘用过的暖玉枕,十分珍贵,叫臣妾千万别打碎了。”

“陛下……可是臣妾说错了什么话?”

苏皎皎是绝不可能知道关于莲妃的事情的,他送手镯的时候,也不曾告诉过她分毫。若非有人告诉,莲妃这个名字,该是在这个世上消失才是。

先帝不允许提起母妃,是因为母妃死时太决绝,是大不敬,是死生不复相见的惨烈。

沈淮也不允许任何人提,是因为这世间没有人有资格提起他的母妃,不配捕风捉影,对她评头论足。

宫内对莲妃的名字会莫若深,更是在先帝驾崩时,宫内的宫人就大换了一番,皇后怎么会知道。

他眸光极沉,周身气息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难道是太后说的,她又说了多少?

想必皇后听到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沈淮看着苏皎皎,又问了一遍:“当真是皇后亲口说的?”

苏皎皎有些害怕,嗓音里带了些破碎的哭腔:“是,皇后娘娘亲口说的,披香殿宫人许多都听到了,做不得伪。”

听到这个,沈淮冷笑了声。

母妃从来不用什么玉枕,只用相思子和荞麦皮做枕芯。

皇后赏赐给珍贵嫔玉枕,却还要说是母妃从前用过的,是为了引珍贵嫔去查莲妃,还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

利用母妃生事,更是让他觉得厌恶。

皇后别有用心,可珍贵嫔,就当真不好奇莲妃是谁,不曾打听过?

沈淮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苏皎皎哭得梨花带雨,眼圈泛红,又紧张又害怕的模样。

她哭得这般可怜,方才又是口无遮拦,顺着他的话随口说出来的。

想来,是真的不曾放在心上。

况且,珍贵嫔温软纯善,在宫中颇有美名。

她爱读书,同他闲谈时,时常有别致的心思,评判历史人物,也从不会偏执一词。

沈淮既然送了她母妃的玉镯,便是认可了苏皎皎。

就算日后她真的知道了——

也无妨。

她最是聪慧乖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倒是皇后,他一直顾念后宫人多,她管理后宫辛苦,未曾治她一个打理后宫不当之罪。

如今倒是长进了,胆敢拿着母妃的名号做文章。

沈淮敛下眸底风暴,虚扶一把,示意苏皎皎起身,才淡淡说着:“你这方玉枕有瑕疵,朕拿走,再叫人给你送个新的过来。”

他起身欲离,嗓音淡沉:“朕改日再来看你。”

傍晚时分,雪落满宫。

蔡山领着人亲自去了趟凤仪宫,客客气气迎着笑脸说:“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陛下新得了些玩意,特意送来,让娘娘品鉴。”

皇后端端坐在位子上,笑得温润又大方,说着:“雨荷快去,亲自接过来。”

陛下不常来凤仪宫,只是赏赐隔三差五地送来,以表皇后尊荣,算是有些安慰。

今日是初一,陛下定是备了厚礼。

雨荷上前将锦盒双手接过,将盖子掀开,面朝皇后,笑着说:“娘娘您瞧,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微微倾身看过去,顿时心头一跳,脸色也发白起来。

只见锦盒里面装着大堆的玉石碎片,最上头,摆着一朵干制的莲花。